第3部分(第3/4 頁)
”
女人說:“你不是!”
豹子說我是!
你不是!
我是!
你是艾娥艾娥!
我就是艾娥艾娥!
你不是!
我是!
兩個人就這樣吵了大半夜,就是神仙,也斷不清豹子究竟喊的是“艾娥”還是“哎哦”。
第二天,艾娥坐在門外繡花。
她家大門口擺了一塊垂帛石。她切一塊蘿蔔放在捶帛石上,把採來的山花插在蘿蔔上,把逮來的蝴蝶用一根絲線拴到山花上。蝴蝶就在山花上飛,飛累了就落在山花上,微微地吐著須,輕輕地翕著翅膀。艾娥就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開啟花線帖,捏一根繡花針,批一縷花絲線,開始繡山花,繡山花上的花蝴蝶。別的女人繡花的時候,剪的都有花樣,無非是“喜鵲鬧梅”啦,“鴛鴦荷花”啦,或者就是簡單的四五片綠葉、三五朵小花而已。她們把從別人那裡剪來的花樣先縫到布上,用鉛筆描下來,然後按鉛筆印一針一針地繡,繡出來千篇一律,死板板的。艾娥不用花樣,她就用實物,用真花,用活蝴蝶。她覺得這樣繡著才有意思,繡出來的花才好看。
艾娥繡著花的時候,豹子女人就來了。
豹子女人氣喘吁吁的。艾娥從花撐子上抬起頭來,望著她笑了笑。豹子女人罵起來:“浪貨!你笑啥哩笑?笑我黑是不是?笑我長得沒你好看是不是?”這女人伸手就是一把。艾娥又白又嫩的臉蛋兒上,立刻就沁出幾粒紅瑪瑙珠子。她就從蒲團上站起來了。豹子女人本來還想再抓一把,可是艾娥站起來比她高一頭,她有點怵,後悔沒把金臺家約上來做個幫手。她後退了兩步。可是艾娥站起來並沒有還手,她捂著腮,仍然望著豹子女人笑,只是眉頭綰的重一些,嘴角咧的長一些,把嬌羞換成了驚訝。
豹子女人的行動被金山的尿泡臉女人看在眼裡。這女人卻不往前湊,趕緊躲到了牆角起。等豹子女人洩了憤退回來,她就迎出來說:“嗨!”
豹子女人嚇了一跳,扭頭看見是她就站住了。
“鱉孫!你打人家幹啥?”
豹子女人說:“我打她犯賤!指望她臉蛋兒長得好,光勾引男人。我非把她臉上抓一臉疤瘌不中!”又把嘴趴到金山女人耳上說:“豹子夜裡一爬到我身上,就艾娥艾娥地喊她的名字,你說氣死人不氣死人?”
金山女人就瞪大了眼睛:“是嗎?”
“可不是嘛!要不誰跟她動那痰氣?留把勁兒我還想多紡根花捻哩!”
“哎喲!天下還有這事啊?趴自己女人身上卻喊別的女人的名字?你可得把豹子看好了!”
“你也得小心啊!你們金山長的耍刮……”
金山女人趕緊截著她的話說:“俺金山不是那種人!”
豹子女人說:“俺豹子也不是那種人。擱著那女人會浪?”
金山女人就惶惶地走了。
這天夜裡,金山女人便也發現,男人在東風沉醉的時候,嘴裡竟也喊著,艾娥!艾娥!她問:“你想艾娥啦?”
金山說:“艾娥,艾娥……我……我沒……想。”
“沒想你喊她名字幹啥?”
金山說:“我……艾娥艾娥艾娥,艾艾艾艾……”他一下子就洩了,像一張烙餅,攤在了女人身上。
妻子就任他攤著,她知道自己是尿泡臉,不敢跟丈夫鬧,只在肚裡生悶氣。
第二天,艾娥又上山去逮蝴蝶,採山花。她每天都只逮一隻蝴蝶,只採一支山花。每天逮的蝴蝶、採的山花是不重樣的,她想在一塊練白山綢上,繡100只不重樣的蝴蝶,繡100支不重樣的山花;她還想請學堂裡的教書先生給她寫幾個字繡上,叫:百蝶戀花圖。她已經繡夠82種蝴蝶和山花了,因此,再到山上去逮一隻異樣的蝴蝶,採一支異樣的山花,難度很大。她自己用白絲線織了一張網,有時好不容易網住了一隻蝴蝶,可是捉住一細看,是已經繡過的,就只好放了。為了得到新品種的蝴蝶和山花,她爬的山就越來越高,鑽的樹林就越來越深。她雖然是小腳,可竟會攀很陡的崖,爬很高的樹,跨很深的澗。
艾娥在高山密林中穿行,尋找她戀花的蝶和蝶戀的花。山裡很靜,冷不丁地在她身邊響起一聲鳥叫,或者“撲通”一下,是野獸竄撲的聲音;或者“呼兒——”一陣風撲過她的耳邊,像是山鬼撥出的一口氣兒。艾娥竟不害怕。可是另一個人卻很害怕,就是金山的女人。她一直跟蹤著艾娥,想在暗地裡給她一石頭,或者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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