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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半點高低仰揚的聲音,沉重而有力的語調,合之而成的這句話,簡直如同一根用作烙刑的火紅鐵桿遞至眼前,那種殺一儆百的壓迫力,唬得所有咒罵著、後退著的村民退得更快。
即使是那些怕得躲在屋內的村民,也即時扶老攜幼鼠竄而逃。
眼見所有人盡向後方較高山頭逃去,錢柳臉上強裝出來的兇光才稍為緩和下來。
但就在此時,突聞楊行密低呼一聲∶“糟!”
錢柳斜眼一瞄楊行密,住溫也走上前問∶“楊,什麼事?”
楊行密側耳細聽,他已用冰心訣聽得清清嫋嫋。只見他的雙目愈睜愈大,大得就像是他心中的恐懼,他驚叫∶“來…不及了!”
他滿臉憂色地回望錢柳與住溫,吐出四個令人聞之心悸的字∶“已經…來了!”
語聲方歇,三人腳下乍現一道巨大無倫的黑影。
什麼東西能有如此巨大的黑影?錢柳與楊行密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什麼。可是住溫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頭一望。
赫見三人身後白然升起一道滔天巨溫,疾向整條樂陽村鋪天砸下!
水聲隆隆,溫花滾滾,儼如水神之怒!
一切擋路的樓房、建築亦無法再擋,遇水即塌,天翻地覆!
住溫又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聲∶“哇!”
洪水,淘盡了遍地黃沙,淘盡了農戶們辛苦得來的耕作,淘盡了凡塵眾生…
淘盡了魔與道!
巨響過後,僅餘下無法估計的摧毀與死亡!
整條樂陽村已陷在洪水之下。
不過,樂陽村的村民並未死絕。就在洪水淹至之際,部分村民已攀至村後山腰高處,險險避過了這次天劫。
可惜本是近百的村民,如今僅得三十餘人可以倖免,其中五個,還是錢柳、楊行密和住溫在逃生時順勢救起的孩子。
以他們三人的輕功與力量,在這洶湧的溫濤中,即使拼盡全力,也僅能救得這些。
眾人如今身處的是山腰一條兩丈闊的狹道,狹道兩旁是筆直危立的險峻山壁,高達三十丈。眾人根本無法攀上,尚幸狹道盡頭,另有一條依山鑿成的石階,跨山而過,只要踏過此道通往山上的石階,便能到達山後更為安全之地。
可是餘下的村民並沒有打算攀過這個山頭再說,因為洪水現已稍為平定下來,他們都急著打撈親友們浮在水面的屍體。
每撈起一具屍體,人群中都會傳出連串慘絕人寰的哭聲。頃刻,周遭一片愁柳慘霧!
屍體當中,亦出現了村長的屍體,他猜疑多忌,誤了村民,本來罪不至死,但既然死了如此多的村民,他身為村長又怎能不死,以謝天下?
那個老李及劉翠亦已浮屍於洪水中。
這個惡女人,若非她心存私怨,罔顧村民安危而信口以頭保證,致拖誤了村民逃去的決定,也許村民未必不可及時逃生,不致釀成今次慘劇。她最後雖賠上性命,未免太便宜了些。
還有,慘死的六十多人中,一半以上都是孩子。
可憐的孩子…
楊行密拼命以腰帶幫一些老弱的村民撈起飄近山腰邊緣的屍體,撈了一具又是上具,每具都無法可救,返魂乏術,撈得好不心碎…
這些屍體,十居其六都是十歲以下的小童,他們的臉蛋還是圓嘟嘟的,可知生前如何天真可愛,對人世間如何滿懷憧憬。眼見這些撈不完的童屍,楊行密雙目忽掉下了兩行眼淚。
他終於再也支援不住,跪倒痛哭…
天啊!為什麼你偏要這樣殘忍,叫這些毫無抵抗之力的村民盡皆葬身在怒濤之下?他們只是愚昧無知、狐疑不信,為何又要他們無辜的孩子來陪葬?
這些孩子生在貧苦百姓家,本已賤如草,連吃也沒得好吃,如今連小命也丟了。
住溫蹙著眉,輕輕拍著楊行密的肩,低聲安慰道∶“楊…別太。難過,我們…已盡了力…”
說到這裡,他按捺不住,熱淚思思眶,淚流不停。
畢竟,大家都是切肉不離皮的炎黃子孫…
龍的孩子…
霎時間,四周只充斥著害怕、絕望、哀傷、痛哭的表情,神州子民千百年來一貫的表情。
天地人間,只有一個人親睹這樣慘絕人寰的事,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錢柳!
他只是默默的看著那數不清的、給撈了起來的大人和小孩的屍體,又看看那仍未死的十多個村民,還有那些在雙親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