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1/2 頁)
王述之眸色深沉,眼角慣見的笑意消失無蹤,司馬嶸與他對視,驚覺這雙眼睛裡已經許久未現探究之色,及至今日問出這麼直接的話,也只是含著期盼,沒有半絲懷疑試探。
“丞相……”司馬嶸心緒起伏,喉嚨竟梗得難以出聲,心知自己早已頻頻露出馬腳,王述之心思縝密,卻一直恍若未見,單是這一點,就足夠讓自己內疚,更不用說其他。
內疚二字,他上輩子從未有過,在他眼裡,只有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哪怕扳不倒庾皇后,只要他還在皇宮裡喘氣,就能讓那毒婦寢食難安,即便自己什麼都爭不到,日日撐著,死也值了。
可重生以來,事事出他意料,心緒也變得不受控制,如今面對這雙深邃的瞳孔,他竟開始自亂陣腳,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疑問,似乎說什麼都不合自己的心意,也不見得合他心意。
王述之手指微緊,拇指在他臉頰上按出一道淺印:“晏清,怎麼不說話了?”
司馬嶸眼底顫了顫,張了張嘴:“丞相,夏氏叔侄還在外面,眼下先解決此事要緊。”
王述之定定地看著他,指尖鬆了力道,卻不捨得離開,留戀地在他鬢角摩挲,牽起唇角笑了笑:“方才可是將你逼得太緊了?”
司馬嶸眨眨眼:“屬下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你……為何要替我擋刀?”王述之見他張嘴,忽地心裡一緊,急忙攔在他前面補充道,“除了你所謂的知遇之恩,可還有一丁點別的原因?”
司馬嶸怔愣地看著他,心中翻騰,初見時那個灑脫不羈的風流名士,此時卻放低姿態看著自己,似乎變得有些陌生,陌生之餘,又將自己心口牽扯得微微疼痛。
“丞相誤會了。”司馬嶸緊了緊喉嚨,“屬下救丞相時,並未想到那些,只是……不希望見到丞相出事。”
王述之漆黑的瞳孔中微微閃現一抹亮色,笑意便漸漸浮起來:“此話當真?”
“自然。”司馬嶸讓他直直盯著,見他恢復熟悉的笑意,心口猛地一跳,忙撇開目光。
王述之目光緊鎖在他臉上,手指不經意碰到他耳尖,觸手微燙,似乎一下子燙到自己心裡,不由呼吸一緊,目光瞬間變得暗沉,看了他片刻,忍不住俯身,在他耳尖輕啄了一口。
“丞……”司馬嶸驚得差點從榻上彈起來,隨即眉頭緊蹙,閉上眼重重嘶了一口氣。
王述之面色大變,急忙扶住他:“別動!疼得厲害?我瞧瞧傷口。”說著便要將他衣襟拉下。
“不要緊,不疼了。”司馬嶸按住他手臂,“丞相還是先將外面的事解決罷,如此我們也好早日趕路。”
王述之見他面色緩和過來,心絃微松,無奈地輕嘆一聲,“倒是我感情用事了,那此事便依你之意。”
司馬嶸見他不再糾纏二人私事,微微鬆了口氣。
王述之又道:“你只需記得我說過的話,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當以身相許。”
“……”司馬嶸頓感無力,“從未聽聞有如此報恩的,若是其他人也對丞相有恩,丞相許得過來麼?”
“晏清竟會在意此事?”王述之面露驚喜,“你放心,此事可一不可再,許過一次便不許了,我不會讓你吃醋的。”
“……”司馬嶸恨不得將自己悶死在錦被中,沉默半晌,含糊道,“屬下只是隨口一問,並無它意。”
“原來如此。”王述之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司馬嶸:“……”
王述之低低笑了一聲,將他被角掖緊:“你先歇著,我很快回來。”說著便起身,斂了笑意,踱步而出。
外面夏氏叔侄二人已經等了許久,夏永思倒是一副從容就死的鎮定模樣,夏知章卻急得直冒汗,聽得裡面二人聲音低下去,卻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不免一陣胡亂猜測,此時見王述之款步走出,便焦急地朝他看過去。
王述之不見喜怒,倒是面上的冷意褪去幾分,在案几旁就坐,沉默了片刻,最後眼角朝他掃過來,笑道:“夏大人可知,本相在裡面叫晏清攔著好一通說情?”
夏知章朝自己侄兒看了一眼,垂首道:“晏清公子寬厚仁德,下官感激不盡,只是不知……”
王述之沉吟道:“夏大人親自將侄兒送來,求情乃人之常情,倒算不得徇私,夏公子主動交代,敢作敢當亦叫本相佩服,你們叔侄二人皆是頂天立地之人,若能將心術擺正,不失為國之棟樑,此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
夏知章一聽,頓時面露喜色:“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