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城(第1/3 頁)
酷暑將至,朝中上上下下都如愈發炎熱的天氣一般,焦灼萬分。皇帝在一眾大臣的施壓下,終於下了一道聖旨:削去庾茂大將軍之職,收繳其所有兵權。
這一道聖旨對庾氏整個家族而言,無疑是一道晴天霹靂,庾皇后雖未受到牽連,卻一連數日遭受冷落,在下旨當日衝到皇帝面前長跪不起,痛哭著懇求其收回陳命。
若在以往,皇帝必然偏袒庾氏,可這回不管王豫是真造反還是假造反,都及不上庾氏假傳聖旨這一點更觸天子逆鱗。
皇帝拂袖而起,再無半點憐香惜玉之情,冷哼道:“你兄長吃了敗仗,朕原本只打算罰罰俸祿便了事,想不到他竟然膽大包天,做出這種欺上瞞下、不忠不義之事,朕不砍他腦袋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庾皇后含淚辯解:“皇上這是被大司馬給騙了,誰又知那聖旨是不是大司馬自己偽造的?還有宮中近侍、傳旨官,他們也必定是被大司馬收買了,才會替他掩蓋實情。妾身兄長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如今卻反遭逆賊陷害……”
“閉嘴!”皇帝氣得摔碎一隻茶盞,指著她怒道,“信口雌黃,還想狡辯!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顛倒是非黑白!”
庾皇后自入宮以來一直受盡萬般榮寵,何曾被他指著鼻子罵過,頓時就白了臉色,怔怔地看著他。
皇帝面色陰沉,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兄長的手伸得可夠長,這宮裡若沒有他的內應,他怎會有膽量栽贓陷害?”
庾皇后大氣不敢出,心知他是對自己起疑了。
幸虧她提早有所動作,找了替死鬼,不然這會兒怕是已經被打入冷宮,其實若能換兄長保住兵權,她一介女流之輩就算入了冷宮也值得,可他兄長的罪證被抓得牢牢的,想要保住談何容易。
庾茂被削去兵權,太子亦是急得上火,虧得庾皇后千叮嚀萬囑咐,才注意分寸,未惹皇帝發怒,只是一夜間變得如履薄冰,這讓他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
庾皇后嘆道:“我們母子二人如今沒了倚仗,想讓你父皇再器重你,唯有一條路可走了。”
太子頗為沮喪:“還能如何走?父皇如今對孩兒極為冷淡,整日都沒個好臉色,孩兒這太子之位能否保得住都尚為未知。”
“呸呸呸!烏鴉嘴!”庾皇后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你可知你父皇當年登基時亦無自己的勢力?他是被迫娶了謝氏女,受到太后支援,又對先皇極盡孝道,這才堪堪保住太子之位的。如今的你與他當年極為相似,只要你孝順些,對他言聽計從,為他分憂,無任何行差踏錯,他必定不忍心對你下狠手。”
太子心有不甘:“說來說去,無非是讓孩兒夾著尾巴做人。”
庾皇后讓他一句話引出淚意,哽咽起來,在他頭上摸摸:“不要緊,大皇子已經封王,二皇子橫豎是個廢人,四皇子與王氏始終一個鼻孔出氣,剩下那幾個毛都沒長齊,資質瞧著也一般,你父皇不選你還能選誰?你也不小了,娘再給你物色一個太子妃,想必還有轉圜的餘地。”
“靠太子妃家的勢力麼?那也太丟人了。”太子咕噥一句,卻無任何底氣反對,只好悶悶點頭,“一切聽娘做主。”
庾皇后苦笑:“丟人總比丟位好,一旦你登基為帝,想寵幸誰便寵幸誰。你父皇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麼?他一見謝皇后便心生恥辱,以致謝氏沒了指望後,立即被他丟棄一旁。想成大事,必當有所取捨,你可明白?”
太子雖然心中憤懣,也只能點點頭。
皇帝收回庾茂的兵權,卻被這兵權的歸屬難題困擾得夜不能寐。他登基至今,無數次想要建立自己的勢力,卻始終受到各世家大族的阻撓,以致到最後,文臣倒是培養了不少心腹,武將卻成了一塊心病。畢竟武將需要拿得出卓卓戰功,而朝中大大小小的戰事基本都被王氏包攬,他想要提拔自己的人簡直難如登天。
如今這兵權收回自己手中,恐怕還沒捂熱就要被王氏奪過去,可他輾轉反側了數個夜晚,都沒想到合適的人選。
這一日去太后住處例行問候,太后打量他一眼,和顏悅色道:“皇上瞧著氣色欠佳,可是近日來未曾歇好?有什麼煩心事麼?”
皇帝非太后親生,是以與她一向不怎麼親近,只是表面上一直母慈兒孝,做足了功夫,聞言也不打算說實話,只隨意東拉西扯糊弄過去。
近些年,許是謝氏沒了指望,太后早已斂起一身鋒芒,變成一個慈祥老太,與他閒話幾句後不免面露悽苦,嘆道:“年紀大了,免不了就憧憬兒孫繞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