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城(第1/3 頁)
夜間涼風輕送,紗幔中間燈火熄滅,朦朧曖昧的人影便再難窺見,只剩下畫舫四面角落下垂掛的燈籠,迎著秦淮河兩岸縹緲的絲竹聲與月色起舞。
王述之不由分說,將司馬嶸緊緊攬在懷中,與他額頭相抵,滿足地低嘆一聲,又似有似無地喚著“晏清”二字,抬起唇印在他鼻尖上,透著幾分縱容:“我可以等。”
司馬嶸閉上眼,未再掙扎,只是心神如同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顛簸起伏得厲害,隨時都有可能因一個浪頭徹底傾覆,渾渾噩噩間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似乎又回到荒草沒膝的停雲殿,卻不再是孱弱之軀。
他一身錦衣華服,立在高高的殿門口,看著底下一眾宮女內侍大汗淋漓地清理雜草,看著殿外逐漸恢復清淨,心裡卻變得空落落的,正不知所措間,隱約聽到有人在身後輕喚“晏清”,一轉頭卻只看到冰冷空洞的大殿。
他失魂落魄地走進去,尋遍每一個角落,卻始終看不到那個人,不由面色蒼白,雙腳不受控制地繼續往裡走,只是這麻雀大的停雲殿竟成了無底洞一般,越走越深,越走越暗,一股絕望湧上心頭,他停下來左右四顧,連來時的路都看不見了。
王述之半夜醒過來,感覺懷中的人睡得極不安穩,垂眼認真地看著他,一手在他後背輕撫。
司馬嶸緊蹙的眉峰逐漸舒展開來,下意識抬手搭在他腰際,又往他靠了靠,低聲囈語:“丞相……”
王述之手一顫,猛地怔住。
司馬嶸搭在他腰際的手緊了緊,僵硬的身子逐漸放鬆下來,就連撥出的氣息都變得綿長舒緩,眉眼間透著幾分心安,睡得十分寧靜。
一隻流螢從紗幔的縫隙中鑽進來,悄無聲息地在他們二人之間飛過,細微的流光在王述之深沉的黑眸中一閃而逝,他收緊手臂,在司馬嶸額間親了親,無聲而笑。
翌日,一縷晨曦投射在畫舫上,紗幔中的兩個人毫無動靜,似乎睡得極沉。
王亭在岸邊猶豫半晌,幾次躡手躡腳踏上船尾,又咬著牙退到岸邊,急得抓耳撓腮。
如此又等了半晌,秦淮河兩岸已是人來人往,畫舫中卻依然一派寧靜,那兩人也不知是一直不曾醒來,還是醒了不願起,始終毫無動靜。守在邊上的亭臺樓閣全都急出滿頭大汗,面面相覷一番,眼中是同樣的堅定:不能打攪!會被扔進河裡淹死!
紗幔中,司馬嶸早已醒來,只是一直未睜開眼,腦中記起迷糊時做的夢,一陣莫名的後怕,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躺在身邊的人。
王述之卻是直直睜著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眼角流轉著淺淺笑意,頗有耐心的模樣。
眼看著都快日上三竿,王亭抹抹額角的汗,轉頭對府中趕過來的奴僕低聲耳語:“就說丞相昨夜多喝了些酒,正睡著呢。”
那奴僕一臉苦相地點了點頭,正打算回去答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柔中帶笑的聲音:“這是幾夜沒有好覺睡了?”
亭臺樓閣統統僵硬了臉色,齊齊轉身,畢恭畢敬地行禮:“見過夫人!”
緊接著,守在岸邊不起眼處的護衛也紛紛走出來,同樣抱拳行禮,且一個個中氣十足:“見過夫人!”
這動靜連河對岸的百姓都驚動了,畫舫中那兩人再裝睡自然是不可能了,王述之詫異之餘又有些驚喜,見司馬嶸睜開眼,急忙抱著他在額角親了一口,笑道:“想不到我母親竟過來了。”
司馬嶸本有些尷尬,抬眼卻見他眸中含笑,並無半分遮遮掩掩的不自在,心絃忽地被撥動一下,心窩處也莫名軟了幾分。
二人匆忙起身,整了整微亂的衣衫與髮髻,剛掀開紗幔,就見王夫人提著裙襬踏上船尾,王述之急忙迎上去扶她:“母親慢些,你怎麼來京城也不提前捎個話?我也好派人去接。”
王夫人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反倒是不著痕跡地打量司馬嶸,笑道:“若提前捎話,我哪還有機會見到堂堂一國之相睡到晌午都不願起來?”
王述之笑得毫無愧疚:“休沐日還不讓人歇一歇麼?母親,這是晏清,你可還記得?”
司馬嶸抬袖拱手:“晏清見過夫人!”
“記得,晏清上回替你擋刀,聽說這回又在咱們王氏危急關頭出手相助,我怎會不記得?”王夫人含笑抬了抬手,“不必多禮。”
王述之在她面前毫無丞相的架子,笑道:“肚子餓了,我們回府再說。”
“肚子餓?”王夫人斜睨他一眼,“我一大早就入了城,在府中等了半日都沒見你回去,還當你不知飢餓呢,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