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3 頁)
司馬嶸最近頗受重用,幾乎將亭臺樓閣四人的活兒分攤了一半過來,他原本就做得很不得心應手,這下更是忙亂,有時真恨不得將王述之那張笑臉撕下來扔水裡去,卻也只能在心裡過把癮。
亭臺樓閣樂得清閒,王亭還時不時給他添柴加火:“王遲啊,能者多勞,得丞相如此看重,我可真是替你高興啊!”說完一臉欣慰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司馬嶸瞧他那幸災樂禍的模樣就牙癢,正想回應他兩句,就讓王述之給喊過去了。
雖說現下已經入冬,不過書房內燃著暖爐倒是一點都不冷,王述之依舊薄衫寬袖,正負著手在裡面來回踱步,頗為苦惱的模樣,使喚著司馬嶸將架子上的字畫一卷卷搬下來攤開,看完了搖搖頭又讓他重新歸置原位。
司馬嶸累得滿頭大汗,也顧不得那麼多尊卑之分,瞅著他背過身的機會就將外面一層短褐給脫了,正想抓在手中給自己扇扇風,就見他轉回來,連忙止住動作。
王述之朝他瞥一眼,忍不住想笑,又生生憋住,如意敲著掌心,蹙眉尋思道:“明日就是皇上壽宴了,我這做丞相的,至今都未備好賀禮,實在是不應該啊!”
司馬嶸垂眼沉默地盯著自己鞋尖,耳朵一時不怎麼中用。
王述之背過身去,繼續踱著步子自言自語:“唉……也不知送什麼好,我兩袖清風,窮得只剩幾幅字畫,這如何拿得出手?”
司馬嶸饒是耳聞之事千千萬,也未曾料到有朝一日會聽到大權臣哭窮,不由抬眼無語地看著他。
王述之一轉身對上他的視線,略有些驚喜:“王遲,你有什麼好主意?”
司馬嶸垂眼:“丞相一字抵千金,丞相的畫更是價值連城,方才那些卷軸,隨意一副流入民間,便能叫人搶得頭破血流。小人以為,送字畫最合適,富貴與清雅,兩樣都不缺。”
王述之哈哈大笑:“聽起來頗為在理,只是不知皇上會不會也這麼想?萬一皇上不稀罕可怎麼辦?”
司馬嶸動動嘴皮子,卻沒發出聲,只在心中腹誹:你將錄尚書事一職交上去,皇上鐵定滿意。
“你嘀嘀咕咕說些什麼?”
“小人不敢妄以朝政。”司馬嶸眼皮未抬,說完又補充一句,“怕被砍頭。”
“無妨,說說看,此處沒有別人。”王述之饒有興味地盯著他。
司馬嶸遲疑一瞬,開口道:“小人本不該逾越,只是如今戰火頻仍,朝廷應節儉開支,皇上與諸位大臣更應身先士卒,若豪奢成性、貪鄙成風,別說收復北方國土,能否偏安一隅都尚為未知。”
“大膽!”王述之一甩袖,低聲呵斥,“危言聳聽!”
“防微杜漸。”司馬嶸不卑不亢,抬眼看他,見他臉上並無怒意,心中略有些詫異,不由再次對這個王丞相刮目相看。
王述之眸底流光湧動,再次打量他一眼,輕輕勾起唇角:“你是如何想到這些的?”
司馬嶸鎮定應道:“天下百姓恐怕都是這麼想的,只是苦於生計沒有閒暇多琢磨,即便得空也不知如何表述。小人勉強讀了些書,便斗膽在丞相面前說了出來,此乃肺腑之言。”
“說得好!”王述之拿如意在他腦門上敲了敲,又笑容滿面地朝架子上隨意一指,“賞你一幅字畫,去挑吧,挑剩下來再替皇上挑一副。”
司馬嶸忍著笑:“這話若是讓皇上聽到,恐怕要氣歪了鼻子。”
“哈哈哈哈!無妨,你不說我不說,天知地知。”王述之隨手披了件衣裳,一拂廣袖,心緒暢快地出門去了。
翌日,暖陽高照,風清雲朗,拂去了不少寒意,皇帝司馬甫在宮中舉辦壽宴,單是這應景的天氣就讓朝臣信手拈來拍了好一通馬屁。
宮中熱鬧正盛,宮外也差不到哪兒去,宮門兩側馬車一輛挨著一輛,趕集似的,只有王述之的馬車一枝獨秀,旁人都要讓開三分,而大司馬王豫只留了一匹馬和一名僕人,倒是不怎麼起眼。
司馬嶸坐在馬車內候著,雖不知宮內情形如何,倒也沒有太擔心,若宮裡的自己已經死了,往後如何自處可以再想法子,若宮裡的自己已被元生替代,那按照元生的性子,必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應當不會露面,再說他想露面也難,拖著一副殘軀還得有人照料,皇帝看著都掃興。
想著想著便靠在車廂壁上打起盹來,如此過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宮門才再次開啟。
王述之當先走出來,轉過身笑容滿面地與諸位大臣拱手告別,待回到馬車上,掀開簾子一看,司馬嶸竟躺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