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3 頁)
司馬嶸應了聲“是”,微微傾身,抬手將王述之的袖擺拎開,撿起底下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見他挑眉看著自己,便解釋道,“小人方才看丞相將棋子拂開,便斗膽撿回來歸置原位,不知有沒有記錯?”
“沒錯。”王述之覺得有趣,輕輕笑了一聲,指著棋盤,“你打算從這殘局入手?”
“正是。”司馬嶸看著棋盤,執起手邊黑子,略微思索,落在一枚白子旁邊。
王述之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笑意加深,便拈了白子開始與他對弈。
屏風內一時變得寂靜,外面的人面面相覷,只見丞相的身影從由斜躺變為斜坐,沒一會兒又變為正坐,除了偶爾落子的聲音,再無任何動靜。
角落燃著暖爐,內室薰香繚繞,王述之略敞衣襟,露出胸口正中一粒細小的硃砂痣,真是恣意又風流。
司馬嶸從外面進來,穿得略多,弈棋倒是不費力,卻熱出一層薄汗,抬眼看看對面的人,不由更想出去涼快涼快,不過他忍得,哪怕心裡不痛快,面上也不顯分毫。
王述之讚歎地看著棋盤,如意柄端輕擊掌心:“好!”
“多謝丞相謬讚!”
“我讚的不是你,是這棋。”王述之笑意盎然,再次倚著矮几斜靠下去,如先前那樣僅以側臉相對。
司馬嶸有些無語,抬眼看著他,心中冷哼:在下人面前也擺出一副風流疏闊的模樣,真不嫌累得慌。
王述之眸中含笑,拂袖將棋局打亂,眯起眼看著繚繞的青煙:“好大的膽子,問你會什麼,你就如此鑽營取巧,不怕我將你杖斃?”
司馬嶸從容應道:“先前管事有過吩咐,丞相問什麼,我們就答什麼。丞相有問,小人不敢隱瞞,自然要據實相告,小人的確會手談,所言非虛。沒有過錯,何來懲罰?”
“唔……”王述之點點頭,似在思索,“那你還會些什麼?”
“小人慚愧,琴棋書畫都略知一二,在丞相面前實在是班門弄斧。”
王述之微蹙眉頭:“稀奇,你怎麼不說你會劈柴、挑水、打掃院落?”
“這些小人也會一些,只是比不得別人那麼嫻熟。”
“琴、棋、書、畫……”王述之目光四處轉了一圈,指著旁邊的案几,“你去作一幅畫來瞧瞧,就山水圖吧。”
“是。”司馬嶸起身,走過去跪坐下來,拾袖開始研墨。
王述之以手支額,盯著他的側面打量半晌,見他執筆蘸墨,開口問道:“你的腿腳怎麼了?”
司馬嶸筆尖一頓,猛然記起方才起身與入座都下意識用手撐了下坐席,不由心裡咯噔一下,忙擱了筆側身對他拱手行禮:“多謝丞相關心,小人路上不注意崴了腳。”
“嗯。”王述之點點頭,沒再多問。
司馬嶸轉回去,不由暗自心驚,雖然重生後腿腳靈便,可畢竟多年的習慣難改,來時的路上登車也常用手借力,別人只當他是身上傷重,自然不會起疑,可這王述之眼神毒得很,以後可得多注意了。
王述之等待的空檔將管事喊進來,把先前幾人的差事一一吩咐下去,隨後便揮揮手將他們打發走了,他今日也著實是閒得慌,連這種小事都要親力親為,現在又無事可做了,便打了個哈欠繼續擺弄棋子。
司馬嶸擱了筆,將作好的畫送到他面前:“請丞相過目。”
王述之將畫接過去看了看,笑起來:“筆法倒是極為嫻熟,只是火候略有欠缺。我瞧著你極為沉穩,當你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繪出來的景緻應當意境廣博才對,怎麼如此束手束腳?”
“小人行不過百里,所見所識僅限小小庭院內,若畫一些花草樹木倒還得心應手,之於山水,已經盡力了。”這話說得倒也不算撒謊,他的確是沒出過門。
王述之笑意吟吟,滿意點頭。
他對於繪畫造詣頗高,只一眼就看出來司馬嶸沒有藏拙,的確是缺少一些意境,若說之前心底有些疑慮,現在倒是打消了幾分,收起畫抬眼看著他:“你不是陸府的下人麼?怎麼會這些?”
“實不相瞞,小人敬佩才學之士,在太守府時邊看邊學,便習得一些皮毛,這才斗膽在丞相面前獻醜。”
王述之聽得直搖頭:“陸太守竟對你一個下人如此縱容?”
“陸太守海納百川,小人是跟在陸公子身邊伺候的,陸公子亦是廓達大度,不忍苛責小人,再說,小人只是得了空才學,並未偷懶誤事。”
“妙!”王述之覺得有趣,笑容中少了幾分審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