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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平原盡頭,遼闊的山勢挺拔而起,層巒疊嶂。山下遠近錯落的分佈著大小不等的村鎮,由條條驛道相連,像漁網的溝回一樣以山巒的南麓發射狀散開,各個城池裡市井的人們形態萬千,高喝低語不盡言表,而那層層群山裡,一座龐大的遺蹟獨自安靜的沉默著。
雲嵐國故址,春曉。
遠遠近近的殘垣斷壁都已經攀附上疏離的苔痕,而原本的臺榭園林則早已看不出格局,樹木荒草肆意瘋長,像一個個原生的怪物,橫眉豎眼,獨對空曠。由此鳥瞰四周一座座呈環形的山脈,距離山外最近的城鎮也有三五日路程。莽莽密林遮住了人世的喧囂和其中那一片荒蕪,鳥鳴蟲唱更添幽靜味道,但空幽的環境卻獨缺了人的蹤跡,顯得有些寂廖。
不過這寂寥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位六尺身量、眉目俊朗、身著青色長衫、揹負一個隨身包袱的中年人,此刻正行走在眾多山峰中間一條破落的棧道上。如果身後的密林可以丈量,就會發現距離這裡最近的城鎮離這裡也有百餘里路了。
走山路,獨自一個人走山路,在很多人眼中這種孤寂讓人發慌,但是在趙光看來,這是他在以這樣的方式回憶這一路上他曾經留下的點點滴滴。每一次回憶,他都會再次清晰的回望自己的過去,豁然明白自己是誰、存在的意義。
山路漸陡,算不上壯碩的趙光有些喘,拍一拍青衫上沾染的晨露和草屑、泥土幹成的汙漬,停下腳步抬頭向上看,山上茂盛的樹木軀幹的空隙中,一片瓦礫破壁已經快要消失在茂盛的野草中,他的心裡不由一痛,那裡是他曾經的家。他仍然清晰記得那裡雕樑畫棟的樓閣和嬉笑喧鬧的人們,甚至眼前都開始浮現出當時的情景,然而一陣山風吹來,拂亂他髮絲的同時也又一次將他帶回佈滿殘垣斷壁的現實,他搖搖頭,繼續跋涉。當趙光終於來到了當日所眺望到的廢墟時,他的臉上露出了掩藏許久的苦痛。“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兩句詩略感無情的成為趙光此時真實的境況。
站在故國的瓦礫中,環視四周,包括很久之前他的寢宮、他的學館、他的花園,回想他的親人、朋友和僕從……這已經不是趙光第一次這樣做了,所以他並未多做停留,因為這些地方並不是他的目的地。他的目的地在故皇宮後另一座山峰上,一個叫養天池的地方。
養天池名為池,其實是一片方圓近百丈的湖。如能俯瞰大地,就會發現,雲嵐國都城所在正是群山的中心一片寬敞的凹陷,四圍是層巒疊嶂的群山,養天池的所在則是距離都城正北方最近的養心峰。巧的是,養天池處在養心峰中間的最低點,就像一枚掉入沙土的明珠,也像是略略開苞的花朵,養心池是花心,群山就是層層花瓣,而云嵐國都城,就是連線花心與花瓣及外界的必經之路。
據云嵐國的老人們說,養天池是雲嵐國皇族的命脈,養天池在,雲嵐國在,養天池亡,雲嵐國亡。當時雲嵐國立國時之所以將都城建在遼山中心,一則是因為獨踞險地易守難攻,再就是因為要靠近養天池,拱衛養天池。雲嵐國仍在時,那裡是禁地,是整個雲嵐國唯有皇族才能進入的地方,而現在,那裡依然是個禁地,因為雲嵐國滅國後,聯合出兵雲嵐國的三個隨國首領中有人提出應該將養天池毀去或者填埋,不然那傳說的刺如鯁在喉,使人心中芥蒂難消,總是疑神疑鬼。其他人雖然覺得有些荒唐,但是既然有人提出,反正已經滅了雲嵐國,也不在乎多費一點周章,便徵集民夫山工,就近採山石,順手將之填埋。
於是最後號稱雲嵐國“聖地”的養天池就被四國召集的數萬工人浩浩蕩蕩的從這個世界抹去了,這樣一來,倒是應了養天池亡,雲嵐國亡的傳說。
從那之後,雲嵐國都城變成了一片真正的廢墟。故國的子民因為避嫌而絕不登臨,其他國家的人自然不會去看一片已成為廢墟的城池。所以十五年中,只有趙光會來到這裡,十五年來他已經來了四次,如今是第五次。
與此同時,遼山南麓,半山腰密林中出現一塊林木較為稀疏的地方,這裡被人經過了粗糙的處理後,建成了一個只有幾間房子,甚至小到都不能叫做村子的地方,不過這個小村子卻有一個正式的名稱:念村。之所以說正式,是因為這兩個字被認真的寫在一塊拼接而成的方形木板上,掛在村口。
在唸村,一場奇怪的爭執正在上演。
一個衣著乾淨卻一眼即知是書童或僕人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和三倍於己的對手激烈的爭吵。而這三個打扮各異對手儘管人多,卻顯然並未佔據絲毫優勢,甚至在他們的臉上明顯的寫著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