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莫名其妙的自殺(1)(第1/2 頁)
樓下的聲音不知不覺弱了,消弭不見了,整棟小樓徹底安靜下來。
應該是他們終於散場了。
迷迷糊糊地,夙夜陷入沉沉的夢境中。
他夢見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記不得五歲還是六歲,那天,天空灰濛濛的,像抹了層鍋底灰。晚秋的風,裹挾著颯颯涼意,如同一把無比巨大的掃帚,翻卷著枯黃、殘破的葉子,在街面上一撥一撥拂過。
夙夜瑟縮著肩膀,雙手託著小臉,使勁吸溜著鼻子,蜷坐在工廠門口,眼巴巴瞅著裡面。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地等著爸爸下班。
爸爸賺錢不多,他當然也沒能去讀幼兒園——那時候的幼兒園,還是國營的,收費遠遠沒有後世的高。不過,對於他們家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能省則省了。
媽媽總是很忙,整天見不著人影。家裡那臺12吋的黑白電視機,訊號不好,只能收到央視一臺的節目。畫面晃動得特別厲害,還佈滿了雪花點,讓人絲毫提不起“觀賞”的興致。
僅有的幾本連環畫,夙夜早就翻看過無數遍,說是倒背如流,一點都不誇張。
他唯一的樂趣,只剩下去距離家屬樓不太遠的工廠,等著爸爸下班,一起回家。
等著等著,一直等到凍得瑟瑟發抖、癟癟的肚子咕咕叫著抗議了,爸爸才夾雜在一群穿著灰藍色帆布工裝的人流中走出來。
“真是的,不是告訴你不要跑出來嗎?天這麼冷,凍感冒了怎麼辦?路上車來車往,很危險的。”爸爸嘴裡嘮嘮叨叨地嗔怪著,眼睛卻笑眯眯的,彎成了月牙,顯然完全沒有不高興的意思。揉揉夙夜的小腦袋,牽起他冰冰涼的小手,牢牢包覆在滿是硬繭的掌心,“今天爸爸有賺到額外的裝車費,給夙夜買個香噴噴的烤紅薯吧。”
“真的嗎?”夙夜又吸溜下鼻子,興奮地叫。
“嗯。”爸爸用力點頭,笑得很溫柔。
經過家門口,再穿過兩條街,有個十字路口。
那個年代,被老百姓諸多詬病、卻不得不存在的城管還沒有出現,佔道經營是司空見慣的事。賣烤紅薯的、賣豆腐的、賣瓜子的、賣菜的……都聚在那個路口,自動自發形成了個初具規模的小小市場。
遠遠地,夙夜就聞到了烤紅薯的甜香、炒瓜子的焦糊味還有滷雞爪的醬汁味……
夾在賣大白菜的中年婦女和賣襪子鞋墊的老婆婆之間,有輛支得穩穩當當的雙輪小推車。車上放著個某某化工廠廢舊的橘紅色大鐵桶,燒得滾燙滾燙的,桶蓋上擺著幾個烤熟的紅薯,熱烘烘的,氤氳著白色的嫋嫋蒸汽。
賣烤紅薯的老爺爺穿著明顯不合時令的破舊夾襖,兩個袖口都磨破了,露出白花花的棉絮。他雙手抄在袖管裡,坐在小馬紮上,灰褐色的臉膛,佈滿了縱橫交錯的褶皺,像乾旱龜裂的貧瘠土地,用略顯生硬的外地口音叫賣著:“烤紅薯嘞!噴香噴甜的烤紅薯嘞……”看見他們走近,立刻漾開笑臉,“恁給娃仔買個紅薯唄,黃瓤嘞,甜甜得嘞。”
爸爸挑了兩個外皮發焦、烤得冒出黏糊糊糖漿的紅薯。
老爺爺摸出張舊報紙,用滿是裂口的手將紅薯包好,一邊遞給爸爸,一邊接過爸爸手裡的幾張毛票。
將烤紅薯塞給夙夜,爸爸笑著叮嚀:“回家洗完手,才能吃哦。”
紙包在掌心停留了一小會兒,就感覺到滾熱的溫度,夙夜在兩手之間倒了好幾個來回。使勁吹吹,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好香啊。他好奇地看著老爺爺把卷了邊的毛票仔仔細細抹平,珍而重之地放進纏在腰間的藍布掛包裡。
就在他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七八個奇裝異服的少年,像群鬥志昂揚的大公雞,氣勢洶洶地圍到烤紅薯的鐵桶前。
賣大白菜的中年婦女、賣襪子鞋墊的老婆婆和附近其他幾個小商販,見情勢不妙,都紛紛把攤子挪開,滿臉驚惶地遠遠瞧著。
為首滿頭黃毛的少年,梗著脖子,懶洋洋叼著根牙籤,穿著件皺巴巴的銀灰色夾克,拉鎖沒拉,露出裡面髒兮兮的黑色t恤衫,碩大的白色骷髏頭鋪滿整個胸口。他衝賣紅薯的老爺爺粗聲粗氣地吼道:“喂!死老頭,我哥哥昨天吃了你的烤紅薯,拉肚子了,你說怎麼辦吧!”
“莫莫有可能,恁們搞錯嘞,一定是搞錯了伐。”老爺爺嚇得臉都白了,顫顫驚驚地直搓手。
“你是說我們哥幾個冤枉你嘍?!”黃毛“呸”的一聲吐出牙籤,衝身旁的同夥擺了擺腦袋,“哥幾個,把他的攤子給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