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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逸仙道:“正是正是,人生聚散無常,你我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何不留在這裡,再痛飲幾杯孔雀開屏?”
風漫天微笑不答,舉杯道:“請、請。”眾人對望一眼,仰首一飲而盡。
南宮夫人目光深深凝注著南宮平,道:“風大俠好歹也要等過了今日再走,今夜我好好做幾樣菜……”突覺頭腦一陣暈眩,一句話竟然也說不下去!
剎那間人人都覺眼花繚亂,夭旋地轉,面前的杯、盤、碗、筷都像是風車一樣的旋轉起來,南宮夫人心念一動,為之大駭,呼道:“平……兒……”站起身子,往南宮平走去。
風漫天仰天長笑道:“人生本如黃粱一夢,生生死死,聚聚散散,等閒事耳,各位俱是達人,怎地也有這許多兒女俗態。咄……”
“咄”字方自出口,只聽一陣杯盞跌倒聲,眾人竟都倒了下去。
南宮平只覺眼重心眩,再也支援不住,模模糊糊,朦朦朧朧間,他只看見他慈母的憂鬱悲哀的眼波,像十月的秋水一樣……終於,他的靈魂與肉身,都深深地墜入無邊的黑暗,有如死亡一般的黑暗!
諸神殿,這虛無縹緲的神秘之地,莫非只是聰明人用來欺騙世上愚人的一個騙局?
莫非世上根本就沒有“諸神殿”一地?
莫非“諸神殿”只是存在死亡中而已?
南宮平迷迷糊糊間到了一個島嶼,只見遍地俱是瑤花瓊草,奇珍異果,閃亮的黃金,眩目的珠寶,滿滿鋪了一地,他踐踏著,就正如人們踐踏泥土一樣,綿羊與猛虎,共臥在一株梧桐樹下,樹上棲臥著一對美麗的鳳凰,梧桐的葉子,卻是整塊的翠玉。
遠處有一座高大的宮殿,白玉為階,黃金作柱,金梁玉瓦建成的殿背,高聳入雲,幾與天齊,來往的人群,也都是仙風道骨,不帶半分煙火氣。他恍恍惚惚地信步而行,突地見到他父母雙親也雜在人群中行走,大喜之下,狂奔而去。
哪知腳步竟忽然不能動彈,彷彿突然被人點住穴道,他又驚又急,苦苦掙扎,剎那間只見到所有的珍寶花果都變作了惡臭垃圾,往來的人群也都化為了毒蛇猛獸,梅吟雪、葉曼青、王素素、龍飛,以及他的父母雙親,都被數十條毒蛇緊緊纏住,毒蛇的眼睛,卻忽然都變成郭玉霞含笑的秋波……
他用盡全身之力,大喝一聲,奮然躍起……張開眼來,眼前卻只有一盞孤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輝,四下水聲潺潺,他舉手一掠,滿頭冷汗,汗透重衣,才知道方才只不過是一場惡夢。
轉目望處,四壁蕭然,只有一床、一幾、雙椅,高處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窗外群星閃爍,原來他已睡了一天一夜。他定了定神,掙扎站起,只覺地面不住搖晃,再聽到四下的流水聲,他才突然發覺,他已置身海上。
就在方才昏睡之間,他已遠離了紅塵,遠離了親人,遠離了他生長的地方,所有他熟悉與他深愛著的人們,此刻已與他遠隔千里之外,而且時間每過一分,他和他們也就更遠離一分。
一念至此,他只覺心胸欲裂,不禁悲從中來,突地重複坐下,熱淚奪眶而出。難道他的生命真的從此便不再屬於他自己了麼?那豈非等於生命便從此結束?但父母師門之恩,俱都未報,紅塵中他還要去做的事,更不知尚有多少?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地伸手一抹淚痕,奮然長身而起,白語道:“我還要回去的,我還要回去的……”
突聽門外朗聲一笑,風漫天推門而入,道:“你還要回去麼?”
南宮平挺胸道:“正是!”
風漫天笑聲一頓,長嘆道:“好,好,你有此志氣也好!”他手持巨壺,腳步踉蹌,酒意更濃。
南宮平雖然有許多話要想問他,但見了他如此神情,只得住口。過了半晌,海風突盛,強勁的風聲,在船外呼嘯而過,船行更急,也卻更加搖晃。
但只有獨腿的風漫天,在搖晃的船板上,卻走得平平穩穩,他搬來許多酒食,與南宮平對坐而飲。轉瞬間天光已亮,南宮平只聽四下漸漸有了嘈雜的腳步與人語聲,不時還夾著獅虎的吼聲。
—線陽光,穿窗而入,風漫天突地長身而起,道:“隨我來!”
兩人一起出了船艙,南宮平一眼望去,只見海夭極處,金光鱗鱗,四下天水相接,金光波影,景色當真壯觀已極,但船板上卻是說不出的齷齪零亂。四下滿堆著箱籠雜物,後桅邊卻放著一排鐵籠,籠中的獅虎豺狼,俱已自箱中放了出來,一見生人,便不住怒吼躍躍,張牙舞爪。
一個消瘦而沉默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