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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洗的東西也壓平了,待到第二天晚上劉大媽出門時再包好,交給她帶走。品子看著劉小腳每天為她揹回來一包髒的,又揹走一包乾淨的,心裡真不是滋味。
小丑常跟大妞子一塊兒揀破爛,把大妞子當作親姐姐。這孩子從小不是捱打就是受罵,媽媽雖然疼她,可從沒有空陪她,現在有了大妞子姐姐,真是心滿意足了。大妞子也看小丑可憐,時常塞給她幾粒爺爺帶回來下酒的花生豆。孫六爺看見大妞子和小丑在一塊兒,也覺得這小寡婦和這個醜丫頭怪可憐的,就睜眼閉眼,不再申斥大妞子了。
這院子裡,日子過得不錯的,只有劉小腳和鐵柱兩家,這兩家是不吃雜糧的。鐵柱夫妻倆每天吃過早飯,把小屁子交給劉大媽照應著,就奔天橋了。晚上擦黑兒的時候,夫妻倆一塊兒回來,總要捎點東西送給劉大媽吃,算是兩口子的一番心意。劉小腳對小屁子真比對自己的親孫子還要疼。她跟前沒有兒女,小屁子又是這院裡惟一的大胖小子,怎麼不疼得慌,非但不接受鐵柱夫妻倆的好處,還常要掏倆錢買點吃的給小屁子,這兩家人就像一家人一樣。
而孫六爺看著順眼的,就是鐵柱。雖然他們相差30來歲,可孫六爺佩服鐵柱憑力氣吃飯,錢是自己血汗換來的。孫六爺對這小院的人,總斜著眼睛一掃而過,或耷拉著松腫的肉
眼皮,裝著沒看見,可一見鐵柱,爺兒倆就熱乎起來。孫六爺兜裡揣著瓶老白乾,就叫鐵柱陪他喝兩盅。鐵柱也常捎回點二鍋頭,到孫六爺屋裡一塊兒喝。一天,孫六爺喝得高興了,就拍著鐵柱又寬又厚的肩膀說:
“我這一輩子,沒交幾個夠得上的朋友,你算一個。我就看不慣偷雞摸狗的人,咱窮,得窮得豪橫。我從小跟師傅學當窩脖兒,師傅一再囑咐人窮志不能短,憑力氣吃飯,金山銀山擺在面前,也不能動心。咱就憑信義,創出了名聲,誰不知道我孫窩脖兒!”
“誰不知道您孫六爺,響噹噹的硬漢子!”鐵柱也真佩服孫六爺為人豪橫、正直。
“我到順記當窩脖兒,價碼比誰都高,可人家不嫌貴,還非得要我扛。現在老了,只能打小鼓,打小鼓也得憑個信義。有些宅門兒沒用的東西,非我去才賣,咱不坑人。你說這信義不是個寶嗎?”
孫六爺越說越高興,一連喝了兩盅酒,“我喜歡你鐵柱,就因為你沒有邪的歪的,靠力氣掙錢,硬氣!”
孫六爺說完又和鐵柱幹了一盅。鐵柱不大愛說話,可心裡有數。他知道孫六爺看不上劉小腳,他們兩家又挨著住,總想給他們拉拉和,免得劉小腳一看見孫六爺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鐵柱趁著酒興說:
“這小院裡,沒有幾家人家,都是苦哈哈的,劉大媽就更可憐了。人,也是個熱心腸,還背累著一個爬不起炕的男人,全靠她一個人奔,給男人治病,撐著這麼一個家,可……”
活不下去(2)
孫六爺沒等鐵柱說完,小黑豆眼睛一瞪,鼻子裡哼了一聲,“一個娘們兒,幹什麼不行?能到那個地方伺候人?那錢能掙嗎?就算掙60萬兩紫金子,也不能幹!我嫌她髒!”
“她男人不病,還能撐起這個家。這一病,咱窮人病得起嗎?哪兒抓錢治病去?劉大媽要是給人當老媽子,家裡病人誰管?這不是出於無奈,才幹這種跟媽的活兒嘛!”鐵柱真替劉大媽委屈得慌。
“她幹這種活兒,也不嫌寒磣,成天還喜眉笑眼的,我都替她害臊。——我就怕大妞子被她帶壞了!”孫六爺仍氣呼呼地說個沒完。
鐵柱可急了,臉也漲得通紅,說道:
“六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劉大媽可不是那種人。她沒兒沒女,看見孩子就是個樂兒。她還不是自個兒給自個兒解煩,要犯愁,早就愁死了。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劉大媽是個熱心腸的人,她見誰都可憐,決不會把孩子帶壞!”
孫六爺仍固執地搖搖頭,“走著瞧吧!”
正在有點尷尬的時候,小屁子媽進屋來了,懷裡抱著小屁子,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包子,進門就嚷:“快吃,趁熱吃吧!”說著把碗放下,接著又說,“剛才鐵柱說,今兒不做飯了,讓我買兩斤包子,開開齋!”
小屁子媽個兒不高,水鈴鐺似的一雙大眼睛,說話脆生,團團的臉,鼻子有點塌,黑裡帶俏,院裡人都叫她小屁子媽,都喜歡她。小屁子媽順手拿了幾個包子衝外邊叫:
“大妞子,快進來吃,你鐵柱大叔請客!”
大妞子和小丑在屋外收拾破爛,小屁子媽掀簾出來,看見大妞子正用破布擦著他爺爺買來的斷了心兒的蠟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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