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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罷了,慧婉如是安慰自己,隨後便深深地吸了口煙。這時候,公寓樓道傳來了某個人沉重的腳步聲。霎時,慧婉彷彿感到有人即將入侵一般,恐懼感隨即襲來。她沒敢吐出剛吸的煙氣,只是緊緊閉住呼吸。嗆人的氣體逐漸封存在嗓子眼裡,一陣咳嗽似乎難以避免。慧婉像是害怕暴露身份似的,久久地屏住呼吸。彷彿一旦被誰發現自己,就會有某種東西遭到毀滅。她那略微有些稜角的臉因而變得像一粒又紅又圓的栗子。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了鑰匙聲響和“砰”的關門聲。也許是隔壁單身的中年男子現在才回到家吧。慧婉終於得以暢快地咳了出來。然而咳嗽來得過於猛烈,慧婉一下從沙發坐到了客廳的地板上,把身子屈成一團,用手撐著地面,費力地咳嗽著。過了好久,咳嗽才漸漸停住,而原本用髮卡固定的頭髮也有幾縷滑落到了耳邊。慧婉取下發卡,把滑落至肩部的頭髮重新紮了回去,隨後走到電話前撥起了號碼。號碼是英善家的,儘管有些晚,可慧婉覺得對方會理解自己,於是耐心地聽著話機裡傳來的連線聲。大約響了20多遍,電話最終還是無人應答。慧婉放下手中的電話,重新坐回了沙發。
啊,曾經有過這樣一件事。那是在一次聚會上,多年未見的大學同窗們紛紛談論著孩子和別家夫妻吵架的話題,也有的人只是一個勁地誇耀自己的丈夫。就在大家討論婚姻生活中女性如何才算通曉事理時,英善突然說了這樣的話:
“就算再聰明,學業再優秀,哪怕擁有整個世界的智慧,還是得向命運低頭!沒有什麼比命運更可怕的了。”
對我而言僅存的真實感乃是我曾偶爾哭泣(4)
大家有的忙著看顧自己的孩子,有的則低頭削著水果,沒人對英善的話作出反應。只有慧婉一個人聽懂了其中的含義。英善似乎接下去又這樣說道:
“不幸是什麼?羞辱又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人生是否真的充滿了痛苦?我只想和過來人探討!她們會明白我說的話。”
瞬間,慧婉把視線投向了英善。她用一種不同尋常的目光掃過英善,而英善只是耷拉著眼皮,低頭輕撫戴在手上的翡翠戒指。慧婉突然間覺得英善其實過得並不幸福。然而縱使明白自己過得並不幸福,問題也不會有所改變。儘管每個人的情況都不盡相同,但都只是在抱怨自己的不幸:丈夫出差卻沒有半通電話;丈夫因為工作每天晚歸;再不然就是,日子本來就緊巴巴的,可婆婆還是不停地開口要錢……沒有人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真正沉默的唯有慧婉和英善兩個人。
如此一來,慧婉發現自己對於英善的婚姻生活幾乎一無所知。英善的丈夫原是英善和慧婉大學時的學長,畢業之前兩人突然陷入了熱戀,英善還因此不顧家裡人的反對,和他結了婚。婚後,樸導也就是英善的丈夫,因為參加學生運動,不但被開除了學籍,還入了獄。再之後,樸導去了法國留學,而英善則連自己的畢業典禮都沒參加,也去了巴黎。回國五年後,樸導在電影界嶄露頭角,成為了一個為忠武路①注入新鮮活力的年輕導演,兩人長久以來歷經的苦難也終於告一段落。再後來,英善有了兩個孩子,大的那個已經五歲,而小的那個也有三歲了……第一次買房子的時候,儘管地段偏遠,可英善臉上還是露出了掩藏不住的喜悅。那一刻,慧婉至今仍記憶猶新,然而如今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時間漸漸臨近午夜十二點。慧婉先是愣坐在那裡,隨後便起身找出了不久前買回來的繆塞詩集,回房躺下。
我失去力量和生氣,
也失去朋友和歡樂;
甚至失去那種使我
以天才自負的豪氣。
當我認識真理之時,
我相信她是個朋友;
而在理解領會之後,
我已對她感到厭膩。
可是她卻永遠長存,
對她不加理會的人,
在世間就完全愚昧。
上帝垂詢,必須稟告。
對我而言僅存的真實感
乃是我曾偶爾哭泣。
慧婉又隨手翻了幾首,之後就把詩集合上,陷入了沉思。在這個世上,對自己而言僅存的真實感又是什麼呢?如果自己是繆塞,大概會這麼寫:在這個世上,對我而言僅存的真實感是……
這本是個叫人無法輕易入眠的命題,然而慧婉卻下意識地關掉了床邊的檯燈,睡著了。
五年的婚姻生活中,丈夫是從那時候起開始打她的。當孩子尚存一絲氣息,殘破的身軀因輸液而留下印跡時,丈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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