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頁)
“臨水朱門花一徑,盡日烏啼人靜”,這兩句,由大環境轉入到小環境,寫抒情主人公的居處。一座硃紅大門,院落深深,院中道旁栽滿了花木,迎春競放,芳香襲人。大門前一條清澈的小河,潺潺流淌,無止無息。環境如此優美,只可惜“盡日烏啼人靜”,一天從早到晚,聽到的只是烏鴉的啼叫,很難見到一個人影,這是何等的冷落,何等悽清,甚至何等荒涼!
一般傷春之作多是寫綠肥紅瘦,花殘絮飛,日月如箭,春光不永;這首詞卻不寫暮春的雕殘景象,而是寫雖有大好春色,卻被陰雲淫雨遮蔽,冷落荒涼摧殘,從字面看,傷感情緒不重,仔細玩味,傷春之情正寓於景物描寫之中,這種幽深的含蓄,是很耐人尋味的。
下片抒情,發出老大無成的感嘆。“厭厭幾許春情”,“厭厭”,身體微弱,精神不振。為了那一點傷春情,弄得病厭厭的,心力交瘁。“可憐老大蘭成。”“蘭成”是南北朝時著名作家庾信的小字。其《哀江南賦》有句雲:“王子濱洛之歲,蘭成射策之年。”庾信原仕南朝梁,奉使西魏,被留不放還。西魏亡後又仕北周,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雖居高位,仍然思念南朝。晚年懷鄉之情尤烈,作品風格沉鬱哀傷,《哀江南賦》最著。杜甫在《詠懷古蹟》詩中說他“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賀鑄引用此典自然是以庾信自況,說明他的晚年心情像庾信一樣沉鬱傷感。
詞的最後兩句既寫了對現狀的不甘屈服,又寫了對現狀不可更易的無可奈何。“鑷”即“鑷白”,拔去白髮。賈島《答王建秘書》:“白髮無心攝,青山去意多。”人們在漸入老年,白髮初生之時,往往既有點驚慌,又不甘心青春壯歲的失去,“鑷白”就是在這種心態支援下的一種舉動。“不隨芳草重生”,濃綠的芳草變黃了,枯乾了,到了來年,春風一吹,大地又是一片綠色。白髮由黑髮變來,即使把兩鬢的白髮拔光了,它也決不會再生出黑髮來。
這首詞,從傷春入手,表現出作者自傷身世,理想失落之悲觀。黃庭堅給賀鑄的贈詩有句雲:“解道江南斷腸句,只今唯有賀方回。”賀鑄退居江南吳下之後,確實寫了不少頗能引起人們共鳴的斷腸詞,本篇僅是其中一首。(毛冰)
思越人·紫府東風放夜時
賀鑄
紫府東風放夜時,步蓮穠李伴人歸。五更鐘動笙歌散,十里月明燈火稀。香苒苒,夢依依。天涯寒盡減春衣。鳳凰城闕知何處,寥落星河一雁飛。
《思越人》即《鷓鴣天》。
賀鑄在青年以後,長期輾轉在偏僻之地任一些微小官職,有志難展,鬱悶在心。他經常懷念京城,懷念在那裡度過的一段少年俠氣、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日思夜想,夢繞魂牽。這首詞就是寫夢中京城元宵節的歡樂情景,以及夢醒後的悽清之境和失落之感,含蓄地表達了一種撫今追昔、懷才不遇的情緒。
上片寫夢境。在夢中,詞人彷彿又置身於東京熱鬧繁盛的元宵之夜。“紫府”:紫色象徵華貴,皇宮、仙居皆可稱紫府,此處指整個東京。“放夜”:解除夜禁。古代都市實行宵禁,鬧市絕行人。唐以後,逢正月十五前後幾日解除宵禁,讓人們盡情觀燈遊賞。首句用詞華麗歡快,使整個夢境處於歡樂美妙的氛圍之中。
盡情遊覽之後,詞人彷彿和一個女子相伴而歸。這女子步態多姿,好像一步一朵蓮花;這女子容貌嬌美如穠豔的桃李。他們親密地行走在一起,周圍的環境是:“五更鐘動笙歌散,十里月明燈火稀”。雖是曲終人散、天色將曉的時光,但節日的痕跡仍處處可見。“五更”暗示笙歌徹夜,喧鬧時間之長;“十里”點出東京處處繁華,歡度佳節範圍之廣。從側面烘托出東京元宵佳節的歡騰熱鬧,給人留下了想象餘地,收到了以少勝多的藝術效果,也符合夢境似斷似續、似真似幻的實際情況。
整個上片透過對夢境的描繪,使人對東京元宵之夜產生了良辰美景、舒心愜意的印象,也表達了詞人對之追念、珍惜、留戀的感情。
下片寫夢醒之後的情和景,與上片形成鮮明對比。一覺醒來,笙歌、燈火、佳人全都子虛烏有。眼前是爐香嫋嫋,處境孤悽,腦海中夢境歷歷,回味無窮。現實與夢境,如今與往昔,孤悽與歡樂,對照分明。夢中京城,如今天涯;夢中佳節,笙歌燈火,激動人心,如今暮春,只有瑣碎平凡的減衣換季;夢中的五更,他與佳人相伴,踏月賞燈而歸,眼前的拂曉,只有對往昔的思念,更品味出此刻的孤寂。“鳳凰城闕”遠在天邊,當年的生活亦不再來。“知何處”表達了一種悵惘之情。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