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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說新語·言語篇》:東晉初年,“過江諸人,每至美日,輒相邀新亭,藉卉飲宴。周侯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皆相視流淚”。北宋淪亡,中原父老盼望北伐;南渡計程車大夫們,感嘆山河變異“可憐依舊”。這就是宋室南遷近六十年來的社會現實!宋高宗在位三十五年,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投降派,“念徽、欽既返,此身何屬”(文徵明《滿江紅》)。任何屈膝叩頭的事都做得出來,只求保住自己的小朝廷皇位。宋孝宗初年還有些作為,後來又走上老路。繼指責朝廷中一些大臣清談誤國:“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夷甫即王衍,西晉大臣,曾任宰相。“衍將死,顧而言曰:……向若不祖尚浮虛,戮力以匡天下,猶可不至今日”(《晉書》)卷四十三《王戎傳》附王衍)。後桓溫自江陵北伐,“過淮泗,踐北境,與諸僚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晉書》卷九十八《桓溫傳》)。這裡借桓溫對王夷甫的批評,斥責南宋當權者使中原淪陷,不思恢復。透過上述種種有力的議論,於是指出:“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戎”,我國古代少數民族泛稱之一。這裡指金人。辛棄疾在帶湖閒居,提出“平戎萬里”這樣嚴肅的政治問題,既是對韓南澗的期望,更表現出他身在江湖,心存魏闕,對國事的關懷。
這是一首壽詞,過片不免要說些祝壽的話。先頌韓的才幹和光榮家世。“況有文章山斗,對桐陰、滿庭清晝。”《新唐書》卷一百七十六《韓愈傳贊》:“自愈沒,其言大行,學者仰之如泰山北斗雲”。黃升《花菴詞選》則稱韓南澗“政事文章為一代冠冕”。並說他的文才可比美韓愈。韓家為北宋望族。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記韓元吉《桐陰舊話》十卷,說“記其家舊事,以京師第門有梧木,故云”。此以庭門梧桐垂陰,滿院清幽,贊韓元吉家世顯赫。因此說他自在人間誕生到而今的年紀,正可風雲際會,在政治上大顯身手。繼用古代三個著名宰相寄情山水的佳話喻韓寓居上饒的志趣。一、唐文宗時,裴度“治第東都集賢裡,沼石樹叢,岑繚幽勝。午橋作別墅,具燠館涼臺,號綠野堂,激波其下,……不問人間世”(《新唐書》卷一百七十三《裴度傳》)。二、唐人康駢《劇談錄》:“李德裕東都平泉莊,去洛城三十里,卉木臺榭,若造仙府。遠方之人多以異物奉之”。三、《晉書》卷七十九《謝安傳》:“安雖放情丘壑,然每遊賞,必以妓女從”。其時謝安寓居會稽東山。這裡以裴度、李德裕、謝安的閒適瀟灑風度來喻韓南澗,雖不無過譽,但文字瀏麗自然,清新雅緻。而後結以“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相共勉,“卒章見志”,與前結愛國情懷,一脈相承,正是“前後貫串,神來氣來,而中有山重水複,柳暗花明之致”(沈祥龍《論詞隨筆》)。
這是一首“以議論為詞”的作品,且數用典故,但不覺其板,不覺其滯,條貫縷暢,大氣包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沉著而痛快。這一因作者感情沉摯,曲折迴盪,或起或伏,始終“以氣節自負,以功業自許”,深厚感人。二因“援古以證今”,又“用人若己”(《文心雕龍·事類》),熨貼自然。三則豪情勝概,出之字清句雋(如裴度等三典),使全篇動盪多姿,“豈一味叫囂者所能望其頂踵”(謝章鋌《賭棋山莊詞話》)!(艾治平)
水龍吟
辛棄疾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聲鴻裡,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鱠、儘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盈盈翠袖,搵英雄淚。
這首詞起句突兀,立意遼遠。雖然說氣勢上稍遜東坡名句:“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但境界的闊大、胸襟的磊落卻是一樣的。它彷彿令你拔地凌空、極目遊騁。仰則天高,俯則水遠。天高水遠,無邊無垠。象這樣的壯觀景象,一般的凡夫俗子難得有心領略,而鷦鷯偃鼠之輩則消受不起。範開曾在《稼軒詞序》中論道:“器大者聲必閎,志高者意必遠。”他的見解是比較本質地點出了辛詞的藝術特色。
南宋時代,民族的矛盾衝突貫穿始終,是激烈而緊張的。儘管辛棄疾出生在金朝統治之下的北方,但他自小受到祖父影響,心繫南宋,懷有愛國之情,立志推翻異族壓迫,實現祖國統一。為此,他很早就投身到抗金斗爭中去。年二十一歲時,便聚義民二千餘眾參加耿京隊伍,矛頭指向金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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