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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人不勝惜花、自惜之情,倒折出縱使憐愛之極,亦不能留花片時。情不能堪處,忽宕開作曠達語:只要人情自適其適,應時菊賞,且休憶他屈子忠貞,行吟澤畔;陶潛放逸,採菊東籬!(侯孝瓊)
菩薩蠻·風柔日薄春猶早
李清照
風柔日薄春猶早,夾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覺微寒,梅花鬢上殘。 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沉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
此詞寫早春。風柔日薄,熙和天氣。人們從嚴冬中走過,脫去厚重的冬衣,春衫乍試,怎不感到輕鬆、解脫,產生喜悅的心情?詞人用賦的手法,直寫出此時心情之好。
下兩句忽作轉折。早春又是乍暖還寒時節,小睡起來,微寒侵膚,剛才插到鬢上的梅花也已枯凋。詞人不說心情的轉變,只用天氣的輕寒和梅花的凋殘,暗示其意識流程。一定是鄉心又被春天撥動,故園那些美好春天的回憶又從記憶中泛起。值此小樓又東風之時,更覺風景不殊而有山河之異!
下片於是發出故鄉何處之悲呼。故鄉雖在而河山易主,欲歸不能。范仲淹《蘇幕遮》下片:“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只有在醉裡夢中,才能片刻擺脫沉重的鄉愁。詞人沒有說自己如何沉溺於但願長醉不復醒的醉夢中,只說醉臥時所燒的沉香早已爐滅香消,而詞人還宿酲未解。而醉醒時鄉思的悽苦,盡於言外可見。(侯孝瓊)
菩薩蠻·歸鴻聲斷殘雲碧
李清照
歸鴻聲斷殘雲碧,背窗雪落爐煙直。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 角聲催曉漏,曙色回牛鬥。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
此詞也寫早春思鄉之情。聲斷,聲盡的意思。鴻雁北歸,已不聞聲,極目天穹,唯有殘雲如碧。詞人之心亦已隨鴻雁歸飛矣!
所思如此,詞人並未明言,只寫夜來窗外春雪迷■,爐煙靜炷。爐煙直,極言靜境。燭光下,鳳釵溢彩,釵頭人勝輕盈。《荊楚歲時記》載:“人日(舊曆正月初七)剪採為人……又造花勝以相遺。”宋時風俗,於立春日戴人勝。隋薛道衡《人日思歸》:“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可見人日戴人勝亦是表達鄉思的傳統意象。
下片也不直寫鄉思。只寫角聲中,天色漸明。漏,古代計時的器物。曉漏殘,曙色開。牛、鬥,星宿名,是二十八星宿之一。斗轉星橫,意味著天將破曉,詞人一夜不寐可知。
最後兩句語淡情濃。因為春寒料峭,恐怕去賞花的心情也沒有了!這正是詞人在《清平樂(年年霧裡)》描寫的“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的對生活幾乎徹底失望的心情的顯現。(侯孝瓊)
浣溪沙·小院閒窗春色深
李清照
小院閒窗春色深,重簾未卷影沉沉。倚樓無語理瑤琴。 遠岫出雲催薄暮,細風吹雨弄輕陰,梨花欲謝恐難禁。
小、閒、深,正是空閨寫照。而春色深濃,未許洩漏,故重簾不卷,一任暗影沉沉。春情躁動,更不能形之言語,只可託之瑤琴矣!
“深”字是上片之眼。閨深、春深、情深,“倚樓無語”,說三藏七,“此時無聲勝有聲”,蘊藉未吐之深情,更具有無限的韻味。
下片宕天,由室內而室外。“遠岫出雲”見陶淵明《歸去來辭》:“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雲出雲歸,時光亦隨之荏苒而逝,不覺晚景催逼。夜來更兼細風吹雨,輕陰漠漠,“弄”既指風雨之弄輕陰,還指此時、此境中,詞人乍喜還愁的情感波動。結末仍結穴在風雨摧花,欲謝難禁的憂思上。
歷代詩評家評此詞“雅練”,“淡語中致語”(沈際飛本《草堂詩餘》)。寫閨中春怨,以不語語之,又借無心之雲,細風、疏雨、微陰淡化,雅化,微微逗露。這種婉曲、蘊藉的傳情方式,是符合傳統詩歌的審美情趣的。(侯孝瓊)
浣溪沙·莫許杯深琥珀濃
李清照
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鍾已應晚來風。 瑞腦香消魂夢斷,闢寒金小髻鬟松,醒時空對燭花紅。
深閨寂寂,故欲以酒澆愁。而杯深酒膩,未醉即先已意蝕魂消。琥珀,松柏樹脂的化石。紅者叫琥珀,黃而透明的叫蠟珀。此指酒色紅如琥珀。第三句《樂府雅詞》缺前兩字,《四庫全書》本《樂府雅詞》補“疏鍾”兩個字,似與上下文義不甚諧調,清照詞中,亦未見有“疏鍾”一詞,可能是臆補。此處也無法確定詞人的原意。總之,它應是與晚風同時送入此境與詞人之情相契相生的傳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