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邊。
“是它嗎!”陳戈叫。
連加峰說可能是。
再行三公里多,一座寺廟出現在山坡上。是絨布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廟。寺廟另一側,路坡下有一個小招待所,外邊停著幾輛越野車,有僧人從門邊走過。他們沒有停留,沿公路線繼續前進,馬不停蹄駛向冰峰。里程碑四公里處,他們遇到了兩位旅人,著登山服,戴墨鏡,背背囊。聽到汽車喇叭聲,兩位旅人站到路旁,招手示好,竟是兩個老外,年輕女性,金髮白膚,她們笑得很燦爛。
陳戈回頭對連加峰說:“我越發覺得你在搞鬼。”
拉薩初見時,連加峰介紹情況,百般交代,高原缺氧,洗澡感冒,肺氣腫植物人,一套一套的,弄得祝景山很緊張。這顯然是嚇唬人。看人家老外,就這麼兩女孩,就這個時間,揹著行囊徒步登山。有什麼可怕的。
連加峰笑,說老外吃什麼長大的?牛肉奶酷。咱們吃什麼長大?這一樣嗎?
“我多少誇張了一點。”他承認,“因為你們身份特殊,我的責任重大。”
“我討厭聽這個。”
她忽然問了個問題:“你為什麼從不打聽我?”
連加峰說自己訓練有素。陳參謀的事情哪是他可以隨便打聽的。
“珠穆朗瑪女神嗎?”她說,“哪有那麼神秘。”
她說她是在一個部隊大院長大的。她的父母,還有他們的上一輩人都穿軍裝,身居高層,名字廣為人知,她從小生活在他們的影子裡。上大學她讀的是軍事院校,學通訊,研究生畢業後安排在總部,她自己要求到下邊總隊來,說是鍛鍊,更多的是想尋找另一種環境,也許也是“有點想法”吧。一天到晚亂哄哄這麼些人圍著你,跟你說是是是,對對對,能不能幫著打個電話啊?多了也真沒意思。祝景山的父親是她爺爺的老部下,一手提拔起來,現在也身任要職。她和祝景山處了六七年,一個圈裡的人。這一次他們請的是婚假,一起到西藏來。她很想跟他在珠峰下照一張相,哪知他受不住,一頭栽到成都去了。
“沒辦法,他不是好漢。”她說,“我知道他本來就不是。”
連加峰說誰又是呢?走到珠峰就算了?沒那麼簡單。如今好漢可能是一種渴望,不再是一種真實。但是一個人有這種渴望,或者如當年他的中學老師所教誨,能努力往自己的心裡裝一座高山,這可能比沒有要好一點,對不對?
“祝局長不錯的,”他說,“只能怪高原反應。”
“你有份。”陳戈說,“連蒙帶嚇。你以為我看不出?”
連加峰搖頭,說完了,軍事法庭這一關看來還是逃不過。
“回頭我給祝景山打電話,讓他安排,你不必急著找律師。”她也開了句玩笑。
她對連加峰說,現在他們可以從容行事。她決定了。看過了“你這座山”,回頭接著走,去看看“你那棵樹”吧。
連加峰咧嘴,大笑。
“我有救了。”他說。
越野車衝到一片石礫灘,公路下邊是一條冰河,石礫灘上也結著一層薄冰。車輪碾過冰層,扎扎有聲。幾分鐘後他們走到了終點。
這裡很空曠。大片的石礫灘,一塊一塊的冰面,強勁的風。一面石碑孤另另立在路旁小山包,標明這裡是珠峰大本營,海拔5200米。不遠處另有一塊路碑,為零公里里程碑。除此之外還有幾個不起眼的人類活動印記,然後只有自然。告別旅遊和登山旺季的大本營空空蕩蕩,沒有人群,沒有帳篷,沒有攝像機,什麼都沒有。
“連加峰,是它嗎?”
“應當是。”
他們下了車。陳戈指著順坡而上,遠遠矗立在前方左側的冰峰發問。天氣真的不錯,冰峰尖頂有輕霧繚繞,卻清晰可見。問題是直到這時他們還無法確認他們專程造訪的世界第一高峰。他們的印象和直覺都指向左側前方這座,但是右側山後還有一座冰峰,同樣高聳,似乎靠得更近一些。他們從千萬裡外跑來,比他人更多地歷經艱辛,“盼望已久的時刻終於來到了”,他們卻心中忐忑,不知所措,因為無從得知自己判斷是否準確。如粵系方言常用語彙稱:“你有沒有搞錯?”他們不認識它,這裡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沒有誰能告訴他們準確答案。
陳戈說:“就它吧。”
她抓緊時間拍照。連加峰在路旁石礫上坐下,靜靜看著冰峰,極力回想。
他說了句話。陳戈回過頭向他舉手示意,表示風大,沒聽清他說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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