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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你知道史書上是怎樣去寫她的嗎?他們寫她如何陰狠地準備奪取大唐江山,寫她如何算計著去迷惑那個單純的新上任的皇帝,寫她如何準備去濫殺無辜和與男人,寫她幸運,為什麼就沒有被細繩子勒死在宮室。他們不想分析這可憐的女人被驅趕出宮的心境,不想給她施捨一絲同情的文字。他們只寫她的野心,不寫她的理想和奮鬥。他們是被世界上聰明勇敢的女人嚇壞了,被中國出了個女皇帝氣壞了。只配為男人服務、生孩子的女人怎麼可以當皇帝?那天下還有陰陽黑白和方圓嗎?
我讀過一本作家的書,挖苦中國古代的史官,說他們窮酸老式或是受支宮刑變態的文人。看著,我不禁想笑,是有點刻薄。
武則天終於被那些受過宮刑的男人惡毒地驅趕著,進入了奔向那暗無天日的“佛門淨土”的宮車。
長安西郊的感業寺,依山傍水,古樸秀麗。對塵緣斷絕的人說,是修真養性的佳處。但是對武則天這些世俗的女人來說,就是人間地獄。這裡除掉磐缽的敲擊之聲,便是死亡般的寂靜。迎接她們的老尼們兇狠的目光,在一雙雙山鬼般目光的監視下,一雙雙雞皮鷹抓般的手裡握著殺人匕首般的剪刀。一束束美麗的秀髮,在兇狠、惡毒的目光投射下,墜落、飄散。轉眼間這群美麗的女人,便成了泛著青光頭顱的禿子。武則天緊閉著嘴唇,看著自己的頭髮一縷縷飄散,她強忍著淚水,兩眼直視著那個老尼投來的忌妒的、幸災樂禍的目光。
這是一群被遺棄的美麗女人,說什麼佛門清淨,她們誰也無法清淨。
自隋文帝力倡佛教,貞觀初年唐玄奘又西行印度,訪求15年取回1300多卷經卷,是為大唐盛事。感業寺是皇家寺院,也藏有許多佛教經典。但是,這些經典對這些殘遭遺棄的女人來說,幾乎毫無關係。
武則天初入寺院,心裡也充滿了怨毒,她厭惡灰色的葬服般的尼姑衣袍、憎恨那頂遮掩著她光禿的黑色布帽。看著一個個目光呆滯、垂首唸經的老尼,聽著那惱人的磐缽敲擊聲,她幾乎要發瘋,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座剝奪她正常生活權力的人間地獄。
但是,她畢竟是一個非凡的女人,有著男性的剛強和女人的執拗。她很快更冷靜下來,怨天憂人只能是自取滅亡。既然唐高宗李治要答應來接她回宮,她就要等著他的到來,即使等不來也不能這樣自輕自賤,天不絕人人自絕,她要為自己創造機會,哪怕還有一線希望,她也要去等待、去創造。
這樣一想她立即輕鬆起來,再看那寺院中的森森松柏,似乎也不比皇宮差。她在皇宮十幾年,皇宮又給了她什麼呢?於是,她開始燒香禮佛,面壁打坐,誦讀經典。她有深厚的文化功底,誦讀譯好的佛經,不覺困難。她開始想,唐玄奘千辛萬苦到“西天”去訪求佛經,一定有其道理。她是個好奇心極強的女人,她要發現佛經的奧秘,是何種奧秘吸引唐玄奘去為之奉獻終生的。這種好奇心正好成為她誦讀、研究佛典的興趣。於是,她真的如飢似渴地研讀感業寺所藏佛典了。武則天研習的是玄奘創立的唯識宗,即法相宗。武則天當政後,曾欽撰《大福先寺浮圖記》《三藏聖教序》《大周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序》《方廣大莊嚴經序》等佛學作品,表現出她較為深厚的佛學修養。她還親自給織了一次大規模的佛教經典翻譯工作,由此產生了中國佛教新宗派華嚴宗,該宗派以《華嚴經》立宗得名,武則天欽賜創宗人法藏為“賢首”,故又名賢首宗。在有唐一代,唐太宗和武則天是兩位推動佛教發展的皇帝,而佛學知識方面,武則天又遠比唐太宗深厚,這顯然與武則天在感業寺出家研讀佛經有關。
由於武則天的勤苦功課,認真誦讀佛經,讓感業寺的主持長明師太對她另目相看了,長明既為主持,亦當有道有識。一天,她問:“你對功課的**很熟悉,原來誦讀過嗎?”武則天抬頭看著她,滿臉皺紋,滿目慈祥,絕無入寺時的兇狠,“弟子幼年曾受家母薰陶,亦曾留意經典。”“原來如此,這說明汝與我佛有緣,然佛經僅為文字,佛法乃大乘之道。望汝努力經進,參知佛法,修為正果,得菩提之道。”此後,師太常與她交談。
可是,武則天畢竟不是佛中人物。儘管她攻讀佛學很勤苦,她自己明白,那多半是在打發清苦的日子。她自知“六根”未淨,與佛無緣,大唐塵事,新皇帝李治,才是她關心的根本所在。
《全唐詩》'《全唐詩?則天皇后》,卷第58頁,中華書局,1990年版。'詩裡收有武則天這麼一首詩: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看石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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