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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回去了嗎?
在那三四個時辰裡,塔文森已經按捺不住,幾次三番想要衝出去,都被法老用眼神制止住了。最後一次,塔文森衝動地想要出去,庫伊轉動身形,攔在了他身前。
“你不顧我的禁令,在她情緒不穩時,把她變成了這樣,現在還要去攪和?有用嗎?她過不了她自己這一關,任誰都沒有辦法的。”法老的語氣並不激烈,還是那樣清晰柔和,這麼多年來,在他閒談家常時,在他傳遞命令和吩咐時,在他面對千軍萬馬時,他都是一貫的語氣,現在也是一樣。但塔文森還是愣住了。他雖然急躁衝動,頭腦卻並不粗疏,他隱隱覺得有點兒不一樣。
是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法老動怒。他臉上永遠沒有表情,彷彿一張優美冷淡的面具,永遠不曾除下;他的聲音永遠冷靜舒緩,是那種溫和卻天生威嚴的貴族調子……可現在他的眉頭有一分蹙起,說話比往常略快了一些。塔文森也是有年頭的敏感的吸血鬼了,這才能夠分辨得出來。他驟驚之下,老老實實垂下頭,再不敢孟浪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他訥訥道。
怎麼辦?說實話此刻庫伊心裡也沒有底。他有些沉不住氣正是因為他也無法剋制心裡的煩躁不安。他已經鎮定了八百多年,從容了八百多年,世上似乎已經沒有他應付不來的事。因為他有經驗,有智慧,也因為他無情,深知多情只宜無情使,他處世分明,對人對己都很忍心,從沒有多餘的多愁善感。可眼下他也有幾分亂了方寸。法老從沒有發展過任何一個後裔,因他知道事態的發展很難控制。外在的事務容易處理,但是對一個人的心魔,即便先知如他,竟也不能預測。佛說,一念驟起而千花競飛,一個將軍能御六軍,但仍難以完全降服內心……如果她到天明仍然牢牢地站在這裡怎麼辦?任她死去嗎?不然又該怎樣?他從未如此刻般失了主張。
怎麼辦?怎麼辦!他在心裡暗暗祈求不要出現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時凌晨四點。
黛絲特的肺腑忽然起了一陣奇怪的絞痛,彷彿一張越收越緊的網,漸漸開始攪動,攪動。網上忽然又伸出無數的尖利小刺來,扎進她的皮肉裡。慢慢的,利鉤開始向內收緊了……直到四肢百骸都疼得震動起來,彷彿五臟有物徐徐齧咬,時停時住……
不假思索地,她就掠了出去。眼前正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微微佝僂著背,被生活的重擔壓得早已不復英挺,他根本沒有抬頭看一眼,已被她輕輕捉住。黛絲特熟門熟路準確找到了他的大動脈,飲了他的血。過程迅疾得沒經過思考,猶如本能一般自然。那老人連微哼一聲也無就悶倒在地。遠方的塔文森幾乎要鼓起掌來,身手何等乾脆利落,真不愧為我的子嗣!黛絲特卻是渾然不覺,這行為似乎出自某種本能而非她的意志。
說來也怪,那股熱熱的、粘稠的、微腥的液體一湧入她的腹中,那種五臟攪動的銳痛感忽然在一瞬間消失了。胸中的煩躁、心裡的混亂、對血液的噁心、對獵殺的恐懼……全部消失了,而且並沒有經歷緩慢的消退過程,相反卻好像薄冰融於豔陽,剎那間消弭於無形。她怔怔站於街頭,感到從未有過的神智清朗,活力充沛,心頭輕鬆。她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一隻美麗敏捷的母豹,每個細胞都充滿潛隱的力量,身體輕靈,像是隨時要跑動起來。精神爽利清醒,頭腦沉靜敏捷,腦細胞以光速在互相交流。她從未感受過身體這樣活躍、充沛的狀態,彷彿靈肉一起握手交歡了,它們第一次欣喜地發現了彼此的存在,實現了第一次完美的相互配合。
為什麼會這樣?她抬頭仰望星空,星空沒有答案。她眼中看到的只是一片無比燦爛的星辰。從前人類肉眼看不見的微芒卻都可以被吸血鬼盡數捕捉,深黑的天幕如一整塊絲絨一般,其上星星點點佈滿了細微卻耀眼的光點,漣漪一樣變幻,鑽石一樣璀璨,煙花一樣燦爛,美麗得讓人心碎。她分明看見,來自億萬個光年之外的一束光,從那個早已冷寂了多年的星體出發,歷經了千劫萬難的時間、空間,那束頑強的光最終還是到了這裡,她感嘆得快要哭了。
她強烈的心情變化,庫伊當然感應到了,何況他也有過類似的體驗。他終於鬆了一口氣,知道她算是過了這一劫,謝天謝地,沒有發生他擔心的最糟後果。然而他的心裡卻湧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和惋惜,這是連他自己都不能分析的,難過什麼呢?黛絲特也沒能敵得過她身上吸血鬼的天性?難道說,剋制慾望是一種美德,敵不過慾望是可恥的?難道他潛意識裡希望看到她在天明時成為一個無辜的聖女倒地而死嗎?他的內心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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