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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個在大明的第一份工作做得到也愜意,並無不適之感。
所謂“幕賓”其實和“師爺”差不多是一回事。但“師爺”這個稱謂起源於明未,盛行於清代。至於“紹興師爺”流佈於各級官場,把持基層蔗政,就又要晚上一些。在李三思所在的明代嘉靖年間,還不太盛行“師爺”這個稱呼。
幕賓的做法也挺有講究,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有名頭沒有辦事才幹的人做逍遙派,沒名頭有才幹的做實幹派。
大詩人李白做永王的幕賓時,就是徹底的逍遙派,每天也不參與軍政事務,只管喝酒賦詩便是。他就算想抓點實權乾點實事,永王多半也是不許。後來永王謀逆鎮壓,李白到底是被連累了一把,獲罪流放夜郎。途中遇赦放還,心情大好,這才寫下了“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名句。
李三思覺得,做徹底的逍遙派其實並不太好。
清代名臣左宗棠做湖南巡撫駱秉章的幕賓時,就是真正的實幹派。巡撫府的大小事務他說了就算,駱秉章決不更改。左的脾氣極大。某次,他見永州鎮總兵樊燮時,要求對方向自己下跪行禮。樊燮是二品總兵,哪裡肯向一個沒品級的幕賓下跪?於是被左大罵一句:“王八蛋,滾出去。”
樊燮咽不下這口氣,一路告狀告到咸豐帝那裡。官司打了兩三個來回,到底是左宗棠被迫撤出幕府,自此棄筆從戎,樊燮被革職。樊燮回到老家後,受傷害的自尊心一直創痛未愈,於是他把左的那句“王八蛋,滾出去”刻成牌位供在案上,讓兩個兒子每天都要參拜一遍念一遍,不考上進士不撤牌位,後來兩個兒子也真都中了進士。
李三思既不想學李白那樣瀟酒,也不願像左宗棠那樣囂李。他是隻喝酒,不賦詩,實事也幹,但不多,只挑自己感興趣的、要緊的事插上一把手。縣衙裡的錢穀賦稅、帳冊文書等煩瑣事務,他一來並不喜歡,二來也不擅長,且另有錢穀師爺佐理其事,也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李三思是抱著學習的態度,對這些方面的事情會挑著看一看,瞭解個大概而已,並不輕易發言。他很清楚,馮縣令延聘自己,是讓自己決疑斷難佐理刑獄,而不是越俎代庖四處插手。自己年紀既輕,資歷又淺,更是初來乍到,自然是低調些的好。
公務之餘,李三思也著意瞭解這蕭山縣的民情民俗。他特意向縣衙中的熟知地方情況的老吏詢問本地有哪些頭面人物,得知
縣中的兩大頭面人物鄭伯爵和黃士定各有來歷。
鄭伯爵就是世襲蒙陰伯府的老爺。太祖開國定製,給異姓功臣爵位分為三等,公、候、伯。國朝大封爵位的情況出現過三次,第一次是太祖開國大賞功臣;第二次是燕王靖難成功;最近的一次就是奪門之變,英宗復位,封賞有功之人。後兩次頗有濫封爵位的嫌疑。
鄭家祖上當年在京城不過是充任一名低階軍官,奪門之變後居然也因“從龍有功”一舉而被封為伯爵,准予世襲,賜免死鐵券。到了鄭伯爵這一代,鄭家不任實職已久,在朝中也說不上什麼話,但畢竟爵高位尊,在地方上也算是好大一顆蔥了。
這樣一棵大蔥紮根兒在這蕭山縣裡,少不得要與縣裡的百姓搶一搶雨露陽光和水士。普通百姓自然是搶他不過,那也就只好典田賣身,給鄭伯爵府做佃戶。鄭伯爵府也就只是侵奪民田與民爭利,放貸漁利壓榨小民,趁著災荒囤積居奇而已。這實在算不得多大的事。整個大明的親貴勳臣乃至縉紳地主,都是在這麼幹。為首的幹得最起勁兒的,便是老朱家繁衍至今已達數之萬眾的各地藩王宗室。
對於蒙陰伯鄭伯爵這樣的世襲勳貴來說,差不多隻有兩件事才算是大事:第一是謀逆和僭制,第二是得罪了更厲害的勳貴權臣。鄭伯爵夫人的叔叔在朝為官,伯爵也善於結交,除了悶頭髮財也沒別的野心。因著這個緣故,從朝廷到地方上也就並沒有什麼人著意與鄭府為難。至於民怨,那又是什麼?大人一怒,流血千里;匹夫一怒,擲冠頓足。草民們生了氣,也就只能摔摔帽子跳跳腳,再洗洗睡。
至於黃士定乾的壞事,那就是鄭府的升級加強版了。此人本是外鄉人,十年前來到這蕭山縣,突然冒了起來,成為一方豪霸。鄭府幹的事他也做;鄭府不幹的事,他同樣是敢幹。鄭伯爵府只是漁利刮財,並不要人性命,黃士定則是欺男霸女,為非作歹,又慣會勾結官府中人,所作所為大多為官府包庇,苦主上告也無人理問。
世無純白,也非全黑,官府中也有正直之人。到有也過一兩任想要治他的知縣,也曾尋著他的罪狀將他收押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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