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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高懸的大睛天。
這場仗輸不得。李三思一直惦記著畢真人的動靜,早就囑咐曾大寶注意打聽,盯著他些。曾大寶回報,畢真人這兩日並沒有什麼動靜,只是一直在鄭伯爵府裡閉關打坐,並沒有設壇作法。
李三思早就料定,畢真人自己肯定絕無祈雨能成的把握。燒幾道符錄,拿著法器舞蹈一陣,就能呼風喚雨?天下決計沒有這個道理。這傢伙不過是慣於投機鑽營、裝腔作勢的騙子一個,必定會趁著天色將雨未雨之際,再裝神弄鬼作上一場法會。
看天色預判風雨,不如看“求雨器”。李三思這兩日每天都去察看設定在縣衙各處的“求雨器”,發現溼度只有略有提升而已。溼度不夠,一般來說是下不了雨的。依照李三思腦子裡記得中學地理知識,上升的熱溼空氣遇到冷氣流凝結成水滴,這才形成雨水落下。空氣中沒有水氣,雨水從何而來?
又過兩日,李三思一早起床,便發現天色突然轉陰,而且颳起了東南風。這是慣常要下雨的前兆。他心念一動,趕緊叫來李四明,讓他出去打聽動靜。沒多久,李四明興沖沖地回報說,縣裡城隍廟的空地前陳設了法壇,畢真人準備今日舉行祈雨法會了。
果然,這種江湖騙子也就這點能耐,看天色投機撞運而已。即便他自己祈雨不成,諒得別人也是難以祈雨成功,誰也能指責誰?李三思揣度出畢真人的如意算盤,心中冷笑不上,即刻前往縣衙察看“求雨器”,發現這十幾處溼度計指示的溼度較之前兩日又略有上升,卻並不是大幅增加。
溼度不夠,東南風吹得到天上去,又能下什麼雨?李三思心中大定,慢慢踱步到城隍廟前畢真人的法會現場,打算看看熱鬧,順便出言撩撥他幾句,叫這個江湖騙子再沒有退路和託辭。
城隍廟前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許多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十幾名鄭伯爵府中的僕傭忙忙碌碌地在敲釘架樑,臨近中午時分,搭起了一座像戲臺了一樣的高臺,臺上陳設香案等法器,兩旁預備了鼓樂手。十幾名年輕的道士排成一列,跪在戲臺臺階上一動不動。鄭伯爵裡的那位名不正義不順的公子溫繼懷也跪在這一排人的最後一個。這些人自然是畢真人的門下弟子。李三思也看不出這是唱的哪一曲。
吉時一到,司禮一聲呼喝,鼓樂齊奏。畢真人背披白色鶴氅,身著金色羽衣,頭戴紫金道冠,手仗青銅法劍,足踏粉底雲履,踩著這一干門下弟子的膝蓋緩緩拾階而上。
這一下,李三思就看明白了,心說,這傢伙的派頭到是足得很。原這些門下弟子跪在這兒原來是預備當人梯用的。李三思的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冷笑:這也好得很,裝得越很,就摔得越痛。
突然聽見三聲炮響,畢真人暴雷似地大喝一聲,猛一揮劍,神色端凝,口中唸唸有詞,繼而雙目緊閉,狀若鬼神附體一般手舞足蹈起來。如是片刻後,畢真人一個急速回旋,大喝一聲,出劍往空中急刺,劍尖不知如何竟然憑空戳上了一李黃符。又是一個轉身揮劍,劍尖上又多了一李符紙,誰也沒看見這李符紙是如何出現的。
臺下圍觀的眾百姓都驚奇得呆住了,不少人都想:“這畢真人果然是深具道行神通之人。”
只有李三思一人暗暗冷笑不止。這種小魔術小把戲,他前世做警察在各形各色的那江湖騙子手底下見得是太多了。大凡在江湖上裝神弄鬼混飯吃的人,多少總會使幾門拿手的絕活兒,不然怎麼唬得住人?靠這個混飯吃的人,從古到今都有不少。李三思曾經逮過一個騙子,一抖手,就能一條領帶打下兩個結兒,這畢真人玩把戲往劍上戳符紙,又算得什麼?
西漢初年有一個名叫欒大的方士,算是畢真人乃至於他的師父當今國師陶仲文的前輩。欒大用磁石做了兩個棋子,使棋子時而互吸,有時互斥,稱為“鬥棋”。他就靠著這麼一個低劣粗淺的玩意兒,演示給漢武帝看。惹得一代英主驚奇不已,龍心大悅,竟封欒大為“五利將軍”。這位欒大後來裝神弄鬼玩過了火,為武帝所識破,被腰斬於市,當真見神見鬼去了。
看著眼前裝神弄鬼的畢真人,李三思想起欒大,想起當今的道士皇帝嘉靖,心中暗生腹誹:“漢武帝畢竟是一代英主,就算迷信方術,也不致於為人久欺。哪像當今這位混蛋嘉靖皇帝,迷信方士比起漢武帝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更是執迷不悟,甚至連自己都專心修道,不理朝政,弄得朝廷綱紀不振,鄉野民不聊生……”
突然,臺上又是一聲大喝,閃現出一道火光,立時將李三思的思緒拉了回來。
第六十一章 放火燒山能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