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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來你日夜苦練,也該歇一歇了。學貴專精,貪多嚼不爛反而不好。今天就練到這裡為止吧。明天你的白鶴亮翅,這一抬練熟了再來找我。剛下過一場雨,不岐踏著佈滿苔蘚的山路回去。雨後路滑,他心神不寧,好幾次險些失足。
山路曲曲彎彎,他的思路也彎彎,好像在陰暗的天色中獨自摸索,找尋出路。他在想些什麼?埋藏在心底的一幅圖景,又展現眼前。他抬頭看一看仍然陰暗的天色想起了那一天那個最難忘的下雨天,在大雨初歇的時候,他的師弟耿京士的那場惡鬥。
耿京士忽然使出太極劍法,把他殺得手忙腳亂。師弟的劍光有如電閃,他做夢也想不到師弟的劍法如此厲害,他怎樣也抵擋不住了。要不是師弟剛好在這個時候聽見初生嬰孩的哭聲,這一劍落在他的身上後果如何,他真不敢想象。
但不敢想象也還是可以想象的。現在他已經用不著想象了。他確實知道後果將會怎樣。這後果就是,他的右臂必定被斬斷無疑!腳跟離地,劍勢斜飛,似挾風雷,快如閃電!這正是無色剛才教過他的那一招白鶴亮翅。當時不知道現在則知道了。
那驚心動魄的一剎那,不知令他做了多少次惡夢,現在想起來也還心有餘悸。他禁不住心中苦笑:“想不到倒是一個初生的嬰兒救了我的一條性命!”
而現在他也才恍然大悟,為什麼當無色把太極劍法演給他看的時候,他心中總是覺得有點兒什麼不對的感覺了。啊,不僅是因為和掌門師父所演的劍法不同,而且還因為是有似曾想識的感覺吧?
這個發現,耿京士的太極劍法和無色教給他的劍法相同,令他疑惑不已。耿京士的劍法是跟誰學的?那個謎一樣的人物,莫非就是無色?當然這個疑團他只能藏在心中,決不敢當面去問無色長老的。
儘管他的心中波濤澎湃,他在武當山上的日子倒是過得很平靜的。無色悉心教他劍法,愛護他有如子侄,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裡曾經有過那麼一個懷疑。無量自從那天之後,也沒有單獨找過他。
無量沒有再來找他,令他減了許多疑慮,但無色的“毫無異狀”,卻是令他心中的疑惑擴大了。
他跟無色學劍,學的日子越長,他就越發覺得耿京士那天所使的太極劍法,和他現今所學的劍法,簡直是一模一樣。
即使有如掌門所說,別個門派的人懂得太極劍法也不稀奇,但總不會巧合這般田地,連無色別出心裁的一些微細變化,也有那麼一個外人,恰好和他有著同樣的創意吧。
在他的第一個師父(何其武)生前,無色是何家常客,他若在暗中傳授耿京士劍法,那是可以瞞過別人耳目的。但為什麼耿京士連對自己的妻子都要隱瞞呢?
而更令他疑慮不安的是,為什麼無色也要對他隱瞞此事呢?從前對他隱瞞還可說,是不願惹起他對師弟的妒忌,(耿京士學武的資質比他更好,這一點別人或許不知,他是知道的。而據他猜想,無色只在暗中傳授他的師弟,資質的差別恐怕也是一個主要原因。)但現在耿京士已經死了,而他卻正在跟無色學劍,為什麼無色還是絲毫不露口風?
不過,他當然不會懷疑無色就是那個神秘的兇手,一來,無色是他第一個師父最好的朋友,二來根據已知的事實(無極長老在臨死前對他說的),那個兇手是用太極掌力殺人,而不是用劍殺人的,而在三位長老之中,無極的太極掌功夫是居於第一位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太極劍法已經學全了,無色不再教他,以後就只憑他自己修習了。但這個啞謎始終藏在心中。
另一件令他稍感意外的事是:第三年的他的掌門師父第二次閉關的時候,本來是要無量教他內功的,無量卻遜謝不允。他本來有點兒害怕無量會拿他的把柄來挾制他的,但無量放棄這個可以和他單獨接近的機會,雖然令他稍感意外,卻也令他安心多了。
但他的私事倒是頗稱心意的。孩子在藍家長大,三歲那年拜他做義父,七歲那年由掌門特許準他收這孩子做徒弟。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卻稍為更改師妹的遺囑,他要藍靠山認作孩子的父親。這孩子叫藍玉京,不叫耿玉京。
那幾樁連環兇殺案,則始終未破,霍卜託是生是死,也沒偵察出來,何家的人,由於死去多年,甚至也沒有人再提起了。但不岐是忘不了的,尤其是在下雨天的時候。
正是:
幾番風雨寥落,鑄錯而今悔恨遲。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二回 各逞機謀緣底事 自疑身世感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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