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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太嬪的眼底閃過一絲倉皇,態度卻依舊強硬:“是嗎?剛才要不是有人救你,你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太后仰天一笑,撫著鬢邊一朵赤金蓮花,輕蔑道:“在冷宮外年輕貌美的時候鬥不過哀家,在這裡關了這麼些年就有指望了麼?憑你這點本事,不過就是用蠻力傷人罷了。看來你不管長了多少歲,腦子卻一點都沒長進!哀家要是折損在你這點微末伎倆裡,那才叫天亡哀家也!”
吉太嬪氣得臉色發黑,徒然地伸手撓著,卻也不過只在泥地上劃出幾條劃痕而已。太后朗然一笑:“福珈,處置了她。別忘了成翰還等在那兒呢。”
福珈答應了一聲。太后起身扶住小宮女的手,走了兩步回頭道:“好好惜命,留待來日吧。”
如懿的身體被惢心緊緊撐著,幾乎是要喜極而泣,她的手在衣袖裡緊緊攥住惢心的手,兩個人手心裡全是冷汗,連她自己也不能分辨,是歡喜過後的驚覺,還是劫後餘生的痛快。她只知道,唯有握著惢心的手,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手,她才覺得自己也是活著的。不是冷宮的一塊牆皮,一抹青苔。
太后施施然離去,彷彿方才的種種生死驚險,不過是談笑間一抹雲煙。如懿暗暗生出幾分羨慕,何時何日,才會有太后這番定力呢?然後未及她細想,福珈已經揚了揚臉,由著幾個侍衛將吉太嬪拖進了一間偏殿裡。
如懿忙拉住福珈道:“福姑姑,吉太嬪是發了瘋了,才會冒犯太后。她只是發瘋,不是有意的。”
福珈拍了拍她的手道:“小主,別怪奴婢多嘴。太后的性子便是如此,饒了她一次不死,再敢有第二次,就必死無疑。只怕現在太后心裡,正後悔當年留了她一條生路呢。您哪,好好看著,就當太后親身指點您了。”
她說完,再不發一言,走到偏殿裡,看著太后的近身侍衛將吉太嬪用一根粗粗的麻繩吊在了樑上,由著她雙腳狂亂地掙扎,喉中發出嗚咽的獸般的嘶叫,很快便沒有了任何聲息。
如懿靠在窗欞上,只覺得冷汗逼透了一層又一層衣衫,依稀恍惚,是她剛到冷宮的時候,那個吊死在懸樑上的不知名的女人。原來熬在這裡,不過是這樣悽惶地死去,死在自己手裡,抑或是旁人手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回到空落落的房裡,也不顧壺中的水是熱是涼,一股腦兒倒在了口中,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安撫自己一顆慌亂的心。外頭小太監們責罰成公公的聲音漸次低了下去,一開始是驚痛的呼號,哭爹喊娘地求饒,到了最後,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徹底沒有了動靜。
良久,兩具**被拖出去的聲音也徹底消失了。惢心滿臉是淚,看著如懿道:“小主,咱們沒事了,沒事了!”她起身從床底翻出一大包紙錢與冥紙,“還好小主沒用這樣莫名其妙送進來的東西,否則今天半死不活在那兒受刑的人,就不是成翰,而是咱們了。”
042 玉鐲(二)
如懿轉過臉去,成翰雙足留下的血痕在燈籠黯淡的光影下越發顯得如朵朵綻放在汙泥地上的紅蓮,一步一血,步步觸目驚心。如懿努力地抓著門框,因著被廢不戴護甲,手指上留得寸許長的指甲摳在木質的門縫裡,有輕微的嘶啦聲。她輕聲道:“是。差點就中了旁人的計,那麼雙足殘廢的人,就是我們自己了。”
惢心靜靜道:“還是小主警覺。”
如懿蹲下身,取過那包紙錢全部燒了,火光熊熊地染紅了她蒼白如紙的面頰:“惢心,如果是海蘭送東西來,會不透過凌雲徹的手自己這樣塞進來麼?而且送了那麼多,好像渾然忘記了上回燒給端慧太子的紙錢還剩下許多。海蘭是不會那麼粗心大意的。”
惢心猶有餘驚:“那小主怎會知道太后會來?”
“有人設了這個局,就是要引出大事來。宮裡只剩下太后這個一家之主,冷宮裡出了這樣違反宮規的事,即便她自己不來,也會讓跟前最貼身的人來。那麼只要有人來,這個事兒就不怕了,就必定要讓人知道,太后身邊有為別的主子做事的人。太后豈能容得下身邊有這樣的耳目,咱們就能脫身了。”
惢心輕輕拍著胸口:“好險好險!奴婢還生怕出了什麼差池呢。”
如懿沉下臉,看著微弱下去的火光最終化作了暗黑的灰燼,薄薄地散開,道:“若是不走在刀尖上,如何能走出一條血路來。也是吉太嬪處心積慮報仇,順手給了咱們這樣一個機會。太后既知道了咱們的忠心,又能替她除去不乾不淨的人,到用人之際,她會想起咱們的。只要有太后惦記,便多了一分出去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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