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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項項的“貸”壓下來,我會心神不寧,我恪守老祖宗的箴言“量入為出”,不能先支再說,夠保守的吧!
我將在這裡迎接新年,一月底再說去處,我還是想回北京,儘管北京的春天將伴隨著大大小小的沙塵,我已經老了,沙塵也無奈我何了。
這裡忙著聖誕節,街上彩燈一串又一串,金色的小鹿半馳半止,十分俊俏;商店都大打折,如果昭姑娘想要點什麼新鮮東西,儘管來信,我不希望你說見外的話。我為你買了一個小手鍊,紫水晶加希臘的眼睛石,據說,戴在手上,希臘的這個神靈眼睛便能嚇跑惡運,留下好運。新年在即,送快樂和幸福給你們,熱望鄉兄健康。
孫嘉瑞〓2003�12�20〓〓
致丁景唐、丁言昭信 五
昭姑娘:
北京已入金秋,風和日麗,白雲藍天。我們的宿舍小區,種有多棵紫槿,這個由春至夏又跨秋的小喬木,有開不完的花蕾,燦爛而不失高雅,似乎是在嘲笑浮躁的世況。我窗下的一株,春上被蛀,葉子黃捲,傷痕斑斑,我動員鄰家的小男娃捉蟲,那是一種披有硬甲的天牛(農藥它們不在乎)。娃兒向我誇示,捉到有帶紅點的,捉到有滿身銀點的,可見數量之盛。秋風來了,天牛蔫了,葉子舒展了,可還沒有花蕾,復甦需要等待。
我9月8日到日本去,是應慶應大學、明治大學、東京都立大學之約去座談“我與日本文學”。60年的風雨煙塵,再次站立在富士山下,我的心,和纏繞山頂的白雲一樣,輕盈、潔淨。花季時段的殖民地女兒的被壓抑,如今換上了頂天立地的中國人的自豪,真的是百感交集,別有一番滋味。
日本文化界的人士,有軍國主義情緒的人不多,使我感到驚詫的是,一下子這麼多女博士、女碩士接待了我。我在日本上學的時候,女人還多半是持家的賢妻。她們向我遞上名片,仍然謙謙有禮,卻少了昔日的羞怯。那位為《女聲》雜誌的主持人田村俊子寫傳的大東大學渡邊澄子教授特地從講學的外地趕回來參加聚會,與我相約:她的田村俊子中國篇要我給她翻譯,可敬的日本女人,已經從大男子的氛圍中脫逸出來,敢於向世俗挑戰,顯示了女人的自尊、自信,走著和我們相同的曲折之路。
東京比北京安靜得太多、太多(人口幾乎相等),不止是環境,更重要的是人的行止。從電動火車下來的乘客,腳步匆匆,不聞嘈雜,態度從容。最繁忙的新宿車站,電鐵線、公共汽車線伸展到四面八方,交通線路圖交差,站點交錯,看起來恍如迷宮,真走起來,卻又十分方便;提示路名的指示牌,連窄巷也不放過,顯示出工業文明衍生的理性交通觀念已經成了日常的生活習慣。
主人請我們吃典型的和式晚宴,坐日本草蓆,用日式矮几,一個長方漆盤,裡面廿多種的食物器皿各各造型獨特,食物也切擺成不同的圖案,美麗精緻得令你不忍下箸。
日本可以稱做國粹的生魚片,有淡紅的馬哈魚,有純白的石斑魚,有淡粉的鱒魚,配上嫩綠的日本芥末,裝在綠荷葉形的瓷盤裡,引發的聯想是活鮮鮮的魚兒仍在跳動。可惜,一種魚只有三片,想多吃也沒有。
作為主食之一的一朵雛菊,花瓣微捲,潤滑細膩,原來是南瓜泥鑄成,把健康食品打造得如此精美,真是歎為觀止了。
研究中國文學的權威人士——東京大學的藤井教授(博士生導師)與我鄰坐,我向他請教:為什麼生活節奏快捷的日本人,會用這麼多的時間來打造一餐宴會,這麼密集的勞動是不是有點浪費人力?
藤井教授略一沉吟,說:這是種飲食文明,時尚些說,是休閒的文明,做這餐食的人是職業,是種追求美的職業,既是職業,就要精益求精,就要付出人力,就要得到賞心悅目的效果。
這不緊不慢,不緩不急的臺詞,一下子拉開了我們意識形態之間的差距。人家是市場頭腦,是市場頭腦中的文化品牌,關鍵是做這項品牌的人是職業。而我的農耕意識,只停留在吃飽的層面,沒有想到市場,更沒有品牌意念,休閒並沒有成為生活的要素,這就是發達與發展的內涵吧。
有一段時間沒寫信了,螢幕簡訊成了時尚,老朽的我,依然不習慣上網。一來是眼睛嫌累,二來是打字特慢,又在五筆和拼音之間徘徊,還沒下決心利用、深造哪一種。鄉兄文集的題示:“猶戀風流紙墨香”成了我的遁辭。我喜歡看著手寫的字從筆尖流淌出來,那是我的休閒,是我的娛樂,夠“農耕”的吧!
我依舊蹉跎在我的寫字檯上,喪失了原創的激情,身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