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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孩子嚶嚶的哭聲,又像某種小動物的哀嚎。
周旋開燈照出一張小小的驚恐的臉。
這張臉看起來還像個小孩,卻塗著淡淡的口紅,又沾染不少灰塵和汙跡,讓人難以分辨年齡。她的眼睛瞪得極大,與女童般的臉盤極不相稱,倒是很像日本漫畫裡的少女形象。
不過,最讓周旋鑽心的,是她那恐懼到極點的眼神,似乎只要動一動手指,整座大樓就會崩塌化為烏有。她往裡縮了縮,身體蜷成一團,雙手抱著膝蓋,小得就像一隻被撐大了的籃球,輕輕一託就可以扔進籃筐。她的頭低著,只有眼睛往上盯著他。
死死地盯著他。
周旋不知所措地沉默著,直到她對他眨了眨眼睛。
隨著她的上眼皮觸碰到下眼皮,兩滴淚水滑落下來。他向她伸出了手。
足足半分鐘,她才抓住他的手。女孩好輕,還是周旋搬屍體鍛鍊了臂力?他輕而易舉地把她拉起來,一隻手繞過她的肩膀,走出店門。
回到商場迴廊,他輕聲問道:“你是誰?”
對方用蚊子般的聲音回答:“阿香。”
“你是這家店裡的人?”周旋看她穿著一件黑色制服,頭髮染成紅色,看起來不像顧客,更像店裡的洗頭妹。
“我是學徒。”
沒錯,這就是洗頭妹的代名詞。
阿香說話時不住顫抖,也不敢抬頭看他。
周旋回頭看了看美髮店,隨口問了一句:“這裡還有沒有其他人?”
“沒有,老闆早就結賬回家了,我是店裡最後一個下班的。”
晚下班的傷不起。
她的聲音還是很輕,帶著微微的顫音,周旋幾乎要耳朵貼過去才能聽到。她還帶有明顯的鄉下口音,似乎剛在哪裡聽到過。
走過漫長的走廊,空曠死寂的商場六樓只有他們的腳步聲。為了節約電源,大多數店鋪都在黑暗中,只亮著一列稀疏的廊燈,照出周旋高高的人影,以及小學六年級女生般的阿香。
往下走了幾層樓梯,在三樓聽到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丘吉爾……丘吉爾……”
第一聲帶有君臨天下的威嚴,第二聲卻藏了些許焦灼。
通道門口的燈光下,周旋看到了羅浩然的臉,照舊陰'奇‘書‘網‘整。理'提。供'沉肅穆不露聲色——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八十年代銀幕上常見的高倉健。
未來夢大廈的主人已換上一身阿瑪尼西服,與他的體形氣質特別相配。
“丘吉爾又跑去哪裡了?”周旋知道那條拉布拉多犬,雖然忠誠卻也很活絡,經常眼睛一眨就沒影了。
“不知道,我已經找很久了。”羅浩然冷靜地說。絕不多說一個字。
“我剛從樓上下來,它應該不會在上面。”
“她是誰?”大樓的主人冷冷地盯著阿香,她仍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在八樓‘巴黎形象公社’發現的又一個倖存者,她叫阿香,是——”本來想直截了當說洗頭妹的,但為了給她點面子,周旋還是頓了頓又道,“店裡的學徒。樓上都仔細搜查過了,無論死人還是活人,她是唯一一個。”
羅浩然並沒有多看她第二眼,已從逃生通道下至二樓。
周旋帶著阿香跟在後頭,卻在走廊裡撞見了好幾個人。打頭的是超市員工陶冶,接著是大樓保安楊兵,裹著羊毛披風的莫星兒,還有那個日本女人——她叫什麼來著?周旋拍著腦袋想了幾秒鐘,才浮起“玉田洋子”四個字。這個年輕的媽媽,臉色比死人更白,顫抖著四處張望,對著中庭用日語大喊一個詞。聽她反覆叫了幾聲,周旋大致已經猜出——那個小男孩的名字。
羅浩然在找狗,她在找兒子,還有誰在找誰?
陶冶簡單地說了情況。除了搬運屍體和搜尋倖存者的男人以外,其餘的女人加老弱病殘,大多分散在二樓各個店鋪裡休息。另有五個重傷員不能走樓梯,被大家用門板當擔架,抬到底樓的哈根達斯店休息。陪伴他們的是手臂輕傷的白領許鵬飛,還有行走不便的女清潔工於萍鄉。
陶冶、保安楊兵,還有玉田洋子,他們往樓上去尋找正太——不排除男孩從其他的通道跑上去了;周旋與羅浩然則往樓下去尋找;阿香留在二樓交給莫星兒照顧。
周旋與羅浩然快步來到底樓,迎面碰到了三個少男少女。他知道那兩個女生分別叫丁紫與海美,至於那個高高帥帥的美少年,卻死活不肯說出全名,只丟擲“小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