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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切斷她所有去路和期望的地方,六年了,她不曾再踏上一次,哪怕用一抔黃土去祭奠那長眠的親人,都不曾。
“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願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夏楠幽幽地隨著孩子們稚嫩的聲音唸完這最後一句,嘴角卻是微微一笑,鬱先生真是好筆觸,誰說不是呢,那三分之一的零頭,那十八年的歲月,若還能換回,又何止折壽。
夏楠繞過教學樓,手上抱著幾本課本,走過食堂時還和打飯的阿姨打了聲招呼,知道今天中午要吃紅燒鯽魚,媽媽本就是南方人,這是她愛吃的菜,那她再打個蔬菜就可以了。
走進教工宿舍的門洞,轉了兩轉就到了二樓,掏了鑰匙開門,媽媽正坐在輪椅上眼睛看著外面。夏楠換了鞋,放下鑰匙和課本,走到媽媽身邊,蹲下身子,笑了笑,兩手覆到媽媽的膝頭:“媽媽,看什麼呢?”
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回答,夏楠卻還是笑著,順著母親的視線往外看,這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木製的窗稜,插銷的地方有些生鏽,樓下剛好有人經過,是一對學校的退休老教師,手扶著手,慢慢地在校園裡散步。
“媽媽,吃了午飯,我也陪您去散步。”夏楠幫媽媽把腿上的毯子拉了拉,尤幸之像是聽到了女兒的話,看了看夏楠,又重新看向了窗外。夏楠似是在自言自語:“中午食堂有紅燒鯽魚,媽媽要慢慢吃,不要卡了骨頭,我再去打一份蛋黃南瓜好不好?”
吃過了午飯,夏楠也不食言,推著母親去校園裡,孩子們吃了營養午餐有一個多小時自由活動時間,大多在操場上玩鬧,見著夏楠就跑過來喊她:“小夏老師好。”
夏楠笑著跟他們問好,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是機靈鬼,學校的校長也姓夏,他們就叫他老夏校長,碰到夏楠就叫小夏老師。
夏楠把媽媽推到一處安靜的地方,走到前面幫她拉好毯子,媽媽的手有些涼,她蹲了下來幫她搓著手,腦海裡隱約浮現曾經有人也會這樣搓著她的手,手再涼也會變得熱乎乎的:“媽媽,我小時候是不是比他們還皮?”
母親像是聽懂了,朝著夏楠傻傻地笑。
“媽媽,有個機會,我要去趟北京,您……讓我去嗎?”
秋還是有些涼意的,夏楠下午沒課,學校裡的老師們都知道她的情況,她陪著母親回到家裡,發現原本被她用海綿包好的桌角不知什麼時候散開了,她又重新取了膠帶剪刀來,把它包緊,再小心地把剪刀藏好,鎖上抽屜。
她已經跟夏老說好了,她帶著課外班的孩子們北上領獎參加活動,媽媽就暫時由夏老夫婦照顧。她是推脫過的,畢竟對小鎮上的老師來說,能這樣公派去北京還是難得的機會,而且來到這裡後一直受夏老師一家照顧,她實在不想再麻煩,可老校長一直堅持,她最終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晚上的時候,窗外的月光照進來顯得有些清冷,即使沒有開燈,也把房裡的物件照得分明,她睡在自己床上,還是忍不住問自己,想回去嗎,北京?
第二日,她將媽媽送到夏老家裡,夏師母拍著她的手讓她放心,她一定把她媽媽照顧好。夏楠除了道謝什麼也不會說,對於這對夫婦,六年來給予自己的,她知道已不是一個謝字能表達的了,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當年的自己稚嫩的除了那自以為是的一身傲氣,就連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夏老一家卻在那樣的年歲裡教會了她釋然,她至今都記得第一次看到老先生房裡的那四個字時自己竟泣不成聲,老先生卻走過來拍著她的肩膀說:“夏楠,無慾則鋼,莫貪求。”
坐在剛升空的飛機上,三個孩子都是第一次坐飛機很是興奮,夏楠照顧他們坐好,這才看了看機窗裡透出的藍天白雲,兩千米的高空,回故土的心情,想到離開時母親像是突然認識她了,拉著她的手問:“楠楠,你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你去接他回來吧。”
哥,那年你回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如今日的我呢?
她還記得那年北京下的第一場雪,爺爺在床前拉著她的手,老槐樹下蜷縮哭泣的自己,好象一切都註定將朝著一個她所陌生的方向發展,爺爺、爸爸、哥哥……那個年少的夏楠註定要在失去中學會成長。
而對那個城市卻總是這般的魂牽夢繞,無論是那一棵古槐還是那滿山的黃櫨,其實不過是心中那個年少的自己,我們捨不得讓她如此孑然地站在那段時光裡,總想著回去,也許還能在不經意間遇見那時的自己。
第十一章 夏梓回來了
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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