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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全都是我做的,先生,您知道我是愛您的,”她痛哭流涕,說道,“先生,那件倒黴的事情,只怪我報復心重,一時昏了頭腦,現在我們把年金都要丟了!……先生,我當時是氣瘋了,可我不願意讓我的同伴因為我一時糊塗受到連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我生來沒有這個好命,配不上先生。我現在腦子清醒了,我真是痴心妄想,可我永遠都是愛您的,先生。整整十年來,我一直夢想有幸讓您幸福!……啊!要是先生知道我是多麼愛您!也許先生透過我做的那些缺德事,早就已經看到了我的心。要是我明天死了,人家會找到什麼東西呢?……一份全為了您的遺囑,先生……是的,先生,那遺囑就放在我箱子裡的首飾底下。”
一旦撥動了這根情弦,瑪德萊娜便勾起了老單身漢的自尊心,觸得他心花怒放,一個有心的女人總能達到這個目的,哪怕她並不討喜。邦斯大度地寬恕了瑪德萊娜,也原諒了所有人,說他會去和他的外甥媳婦庭長夫人說情,讓所有的人都留下來。見自己能不失體面,重享昔日的快樂,邦斯真有難以言表的歡喜。這次別人是上門求情,他的尊嚴自然是得到了維護;可是,當他把自己得意的事情細細地跟好友施穆克說時,發現他神情悲傷,充滿疑惑,但卻憋在心裡不說,讓邦斯覺得很難過。
不過,見邦斯突然間眉開眼笑,變了一個模樣,善良的德國人不是感到欣慰,儘管犧牲了近四個月來獨佔好友而飽嘗的幸福。心病較之身病有個巨大的長處,那就是慾望一旦得到滿足,它就會立刻痊癒,就像慾望得不到滿足,它說發就發一樣。這天上午,邦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個愁容滿面,一副病態的老頭復又變成了志滿意得的邦斯,如當初給庭長夫人送去蓬巴杜侯爵夫人的扇子時一模一樣。可是,對這一現象,施穆克感到莫名其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因為真正的禁慾主義是永遠也無法領悟法國阿諛逢迎那一套的。
邦斯是個名符其實的帝政時代的法國人,集上世紀的風流雅緻與為女人的犧牲津神為一身,這種津神曾在《啟程去敘利亞》等浪漫歌曲中廣受稱道。施穆克把悲哀埋在心底,用德國哲學之花遮蓋起來;可一個星期裡,他便變得臉色蠟黃,茜博太太耍了點手腕,把居民區的醫生請到施穆克的住處。醫生擔心他患上了黃疸,說了一個高深莫測的醫學名詞“ictère(黃疸),把茜博太太給嚇呆了!
兩個朋友一道去外邊吃飯,這也許是平生第一次;對施穆克來說,這無異於回德國觀光了一次。確實,萊茵飯店的老闆約翰…格拉夫和他女兒埃米莉,裁縫沃爾岡格…格拉夫和妻子,弗裡茨…布魯訥和威廉…施瓦布都是德國人。邦斯和公證人是喜筵上唯一的兩個法國人。裁縫在新小田街和維埃多街之間的黎希留街上有一座華麗的宅第,他們的侄女就是在這裡長大的,因為來旅店的人太雜,做父親的擔心她跟他們接觸多了。可敬的裁縫夫婦非常愛這個孩子,待她就像是親生女兒一樣,他們把房子的底層讓給了小兩口。布魯訥…施瓦布銀行也將設在這裡。這些事情的安排都是在近一個月前決定的,對喜事臨門的布魯訥來說,要接受遺產,也得需要這段時間。赫赫有名的裁縫師傅把未來的小兩口的住房修繕一新,還配置了傢俱。銀行的辦公室設在側面的屋子裡,一邊是一座漂亮的臨街出租的房子,另一邊就是舊宅,宅子的前後有院子和花園。
從諾曼底街去黎希留街的路上,邦斯從心神不定的施穆克那兒詳細地打聽到了有關那位浪子的新故事,知道了是死神替浪子滅掉了肥得流油的旅館老闆。邦斯剛剛才跟親戚言歸於好,便又燃起了慾望,想把弗裡茨…布魯訥和塞茜爾…德…瑪維爾結成一對。說來也巧,格拉夫兄弟的公證人正好是卡爾多的女婿和繼承人,以前,此人曾在卡爾多事務所任首席書記助手,邦斯常在他府上吃飯。
“啊!是您呀,貝爾迪埃先生。”老樂師朝從前常招待他吃飯的公證人伸出手去,說道。
“您怎麼不再讓我們高興,到我們家吃飯了?”公證人問道,“我妻子一直掛念著您。我們在《魔鬼的未婚妻》的首場演出見過您,之後我們便不僅僅是掛念,而且感到奇怪了。”
“老人們都很敏感。”老人回答道,“他們錯就錯在落後了一個世紀;可又有什麼法子呢?……作為一個世紀的代表就足夠了,是不可能再跟得上眼看著他們死去的新世紀的。”
“對!”公證人一副津明的神態,說道,“誰也不能同時追趕兩個世紀。”
“是的!”老人把年輕的公證人拉到一邊問道,“您為什麼不替我小外孫女塞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