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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海邊,我要告訴你一個有關愛情的故事,或許不算是愛情,而是大海與土地的故事。
她在臺灣的海岸邊長大,沒有經歷過戰亂,剛好碰上臺灣的經濟奇蹟,她的成長跟著經濟一起起飛,恰好60年代與90年代之間。她長得越來越健美,臺灣的生活也越來越好,優裕的環境使她能接受完整的教育,滿腦子自由思想個人主義,然而她又愛好文學藝術,嚮往唐詩宋詞裡的中國。大學畢業後,她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收入頗豐,像臺灣許多單身貴族一樣,出入汽車,穿著名牌,經常出國旅遊,並擁有自己的房子,還懂得投資理財,手裡有一些股票基金,並計劃再出國進修,因為進修也是一項投資呀!在資本主義社會下長大的女孩,對於生活計劃、不斷累積個人的資源,一直是有明確概念的。
在一次大陸旅遊中,她結識了一個北方男子,那是一個下雪的黃昏,北國的天空灰濛濛的,細雪染白了頭髮,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下子都變老了,天地變小了,小得像只蠶繭。來自亞熱帶的她,被這悽美的雪景深深迷惑,然後,他在雪後出現,發上猶然帶雪絲,空著飛行皮夾克,長得健碩、豪邁,臉上的笑容既爽朗又羞澀,好像活生生從老舍巴金的小說裡走出來的北方漢子。她更迷惑了,不知道愛上的是雪景是詩詞是中國還是男子。總之,她覺得自己封鎖多年的心淪陷了。而他也為她著迷,她外表像是二三十年代的大家閨秀,溫婉端莊,而內心卻獨立自信,好像什麼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這跟他所認識的女孩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像一切戀情的開始,既甜蜜又激烈。他們之間的相異之處也正是吸引之處,他喝茶葉,她喝咖啡;他用鋼筆;她用原子筆;他吃辣子、饃饃;她吃巧克力、米飯;他騎腳踏車,她開轎車;他住三四十平方米的公家住房,她住自己貸款買的一百多平方米的電梯大樓;他談文化大革命,她唱校園民歌;他說“幹啥子”,她說“什麼什麼嘛”;他說自己的人生目標是“一個老婆幾個娃,一個暖炕頭一條牛,一年吃一回腥,打一個飽嗝,說吃飽了喝足了”,她說自己的人生目標是,實現自我拓展心靈了;他打不起國際長途電話,她就三天兩頭拔給他;他不能來臺灣看她,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飛去看他;兩人吃飯付費的時候,她擔憂地看他數鈔票。他一個月才賺一百多人民幣,她的收入超過一萬人民幣,他卻仍搶著要付帳;出遊的時候,男的熱心打點吃的,包包裡塞滿糖餅乾水果水壺,連茶葉都自備,一副準備逃難的樣子,而她的名牌皮包連一個糖果也不肯裝,為了保持身材她一向吃得很少。儘管有這麼多不同,他們卻覺得很有趣,矛盾越大結合就越大,不是嗎?他們希望結合,絕對希望——他對她說:“我看到大海,就好像看到你的眼睛。”她問他:“你看過大海嗎?”他說:“只看過北戴河。”於是,她在海邊撿了許多貝殼送給他,告訴他:“希望有一天你會來臺灣,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海,大海跟北戴河是不一樣的。”他聽懂了,摘了幾枝黃陵旁的扁柏葉給她,告訴她:“讓我們一起共度未來,希望你能在黃土高原上生根。”這算是他們的海誓山盟。
他們的戀情似乎可以圓滿地結束。其實不然,首先是女方家裡激烈地反對,大陸女子嫁到臺灣,大家都認為是件好事,臺灣女子嫁到大陸,好像即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於是全家棄滿革命氣息。接著是誰來誰去的問題。女的說:“你來吧!臺灣的生活比較好。”男的說:“還是你來吧!我只會吃大鍋飯,聽上級命令,不會掙錢,在臺灣我一定會餓死”。女的說:“那你換到南方企業單位工作,生活方式接近些,收入差距也不會那麼大。”男的說:“不成,我不要離開家鄉,再說,請調也很難的。”女的說:“那我出資給你開個店如何?兩個人一起打拼。”男的馬上露出對當個體戶的鄙夷神態。女的說:“那出國進修好了,也許可以再開拓另一條路。”男的說:“出國好是好,不過我們這裡都說:‘年過三十不學藝。’”女的說:“那我們到第三地發展好了,我可以出錢買屋創業。”男的鐵錚錚地說:“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讓女人養。”一切都談不攏,她只好說:“那我們一起死好了,跳樓、吃藥、割腕都可以。”男的說:“死了還是沒有解決問題,這裡面問題相當大,再商量商量。”說到這裡,她的心幾乎碎了。她終於瞭解,她是大海的兒女,浪漫而愛好冒險,而他是黃土地的子孫,保守追求安定。她迎風灑淚,將機票投入大海中,而他卻仍說:“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海能測量愛情的深度,也能考驗愛情的彈性,多少的男女從海的那一岸飛來,又有多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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