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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速,就在我伯父遇難後沒幾天,我家門前的江面上,倏忽間便聚集了成百條船,桅杆豎立似森林,而帆蓬,卻耷拉著只掛了一半(那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哀悼她的元勳和功臣所舉行的儀式啊)。
伯母激動得身子都發起抖來。“你看,你看,船幫裡都悼念你伯父來了!”說著,忙拉了我跪倒在堂中的神龕下,聲音愈來愈哽咽,喃喃地說著些我聽不甚清楚的言語。我想:那一定是伯母在告慰伯父的亡靈罷。偷偷地,我望了眼神龕上伯父的遺像,說也奇怪,我倏忽覺得,伯父就是一位哲人,他那肅穆的表情裡,包涵著許多讓後人一輩子也領悟不盡的道理……有聲音從江面上蓋了過來:“佬大,你安息罷……”佬大是我伯父在水上的稱呼,我回過頭去,立時便驚得呆了:成百條船上,正跪倒著一片黑紅脊背的漢子——那是些面對著颶風狂浪敢於將苦難笑飲狂餐的鐵錚錚的漢子啊!為了表示對我伯父的亡靈深重的哀悼,在如此嚴寒的日子。他們竟然全都一絲不掛地赤裸著上身……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等事情發生——那位平素怯懦如女人的船工(就是那位曾留下來看守船隻的異鄉漢子),居然在極度痛苦的燒灼中,能夠昇華到完全忘我的境界(忘記了幾百上千年資水的傳統道德……),他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發狂一般,跳上江岸直朝我們母侄衝來,一手將我的伯母摟起,如灘嘯一般一字一頓地宣佈:“我——要——娶——你!”伯母的臉色刷地慘白,陡然從那漢子的懷中掙脫開來,接著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嚎:“佬——大——啊!”便猛地朝伯父的遺像撲去,把伯父緊緊地摟進懷裡,許久許久,又出人意料地轉過身來,一雙拳頭如鐵錘,擂打著那漢子的胸脯;然而那漢子竟任其錘打,一動不動,如一座堅不可摧的石山……不知是我伯母捶打得累了呢,還是終於被那漢子鐵打的意志所感化?不知在什麼時候,她那激憤的拳頭居然變成了溫柔的手掌,在那漢子青腫的胸脯上痛愛地撫摸……人們一怔,旋即,一個個便全都低下了頭去。我知道:那是船幫對這位敢於以如此一種抉擇作為報答的行為的默許;也是對我伯母那種似乎是離經叛道的行為的首肯。
其時,世界一派靜穆,只有資水湯湯,一如天與地的啜泣……——啊!資水河,我的船幫!我的船幫哪!
自學三要
《龍門陣》
袁庭棟
偌大一個社會中,人人都在學習,而在學校中學習的,永遠只是少數,大多數總是自學者。如何對待自學,如何搞好自學,成為大家時常議論的問題,這也就十分自然了。
作為一個自學者,需要堅定的決心和毅力,這方面過去已談得較多,這裡,我想談談另外幾個問題,我認為這對立志自學的同志是極為重要的。
第一,要根據主客觀條件慎重地選擇讀書治學的方向。最近幾年來,為自學青年提供的社會條件越來越多,有些青年同志求知心切,飢不擇食,什麼都學,漫無邊際;有些則以能進哪個補習班為轉移,揀入籃子就算菜;還有不少人一心要當作家,這兩年又特別熱衷於編電影文學劇本。“開卷有益”這話是不錯的,知識面宜廣博以固基礎,但對於自學的同志,特別是業餘自學的同志,時間有限,就應特別講究利用時間的效率。所以,自學一定要有一個方向。姜亮夫先生曾在文章中寫道,他年輕時受周圍影響,一心寫詩詞,但幾位有經驗的前輩都認為他無詩情詩才,要他堅決放棄,轉學文字音韻,於是他燒掉了自己的詩集,成為他一生治學一大轉變。他總結說,一個人要選擇讀書治學的方向,要認真考慮:“一、自己先認識一下個人的‘天秉’譬如體魄、性情、脾氣、遲緩與急燥、記憶悟解能力、感情深淺、興味所在;二、認識環境、家庭、社會、親友、鄰里乃至經濟條件可能發展的道路;三、尤其要深知自己的缺點及對一切學科愛惡的情況,不要衝動。”譚其驤先生也在文章中寫過,他在大學中先讀社會系,轉讀中文系,再轉外文系,最後轉為歷史系。他說:“當時不少人都不以我這樣做為然,但事實證明,這樣做是做對了。我這個人形象思維能力很差,而邏輯思維能力卻比較強,所以搞文學是肯定成不了器的,學歷史並且側重於搞考證就相當合適。”兩位著名科學家的切身體驗,很值得今天有志於自學的同志們參考。
第二,要奠定紮實的基礎。這算是老生常談。但往往為不少自學者所忽視。
所謂打基礎,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指基礎知識,二是指基本功夫。
基礎知識,範圍是比較廣的,對於學習文史的同志,正如王亞南先生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