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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錶,是夜間十點半,還不能抗議,靜坐著等脫衣舞上場。到了十二點半,我站起來去敲她的房門。
我用力敲了三下,她不開;我再敲再敲,她高興地在裡面叫——“是誰?進來。”
開了門,我看見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居然擠了三男兩女,都是裸體的。我找出芳鄰來,對她說:“請你小聲一點,已經十二點半了。”
她氣得衝了過來,把我用力向外一推,就把門嘭一下關上,裡面咔噠上了鎖。
我不動聲色,也不去再打她的門。我很明白,對付這種傢伙,打架是沒有用的,因為她不是西班牙人,西班牙人心地到底老實忠厚。
她那天吵到天亮才放我闔了兩三小時的眼睛。
第二天早晨,我曠了兩堂課,去學生宿舍的管理處找學生顧問。他是一箇中年的律師,只有早晨兩小時在辦公室受理學生的問題。
“你說這個鄰居騷擾了你,可是我們沒有接到其他人對她抗議。”
“這很簡單,我們的房間在最後兩間,中間隔著六個浴室和廚房,再過去才是其他學生的房間,我們樓下是空著的大交誼室,她這樣吵,可能只會有我一個人真正聽得清楚。”
“她做的事都是不合規定的,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你一個人的抗議就請她搬走,並且我也不能輕信你的話。”
“這是你的答覆嗎?”我狠狠地盯著這個沒正義感的人。
“到目前為止是如此!再見,日安!”
過了一個星期,我又去闖學生顧問的門。
“請你聽一卷錄音帶。”我坐下來就放錄音。
他聽了,馬上就叫秘書小姐進來,口授了一份檔案。
“你肯簽字嗎?”
我看了一下檔案,有許多看不懂的字,又一個一個問明白了,才簽下了我的名字。
“我們開會提出來討論,結果會公告。”
“您想,她會搬出去?”
“我想這個學生是要走了。”他嘆了口氣說。
“貴國的學生,很少有象你這樣的。他們一般都很溫和,總是成績好,安靜,小心翼翼。以前我們也有一次這樣的事情——兩個人共一個房間的宿舍,一個是臺灣來的學生;他的同房,在同一個房間裡,帶了女朋友同居了三個月,他都不來抗議,我們知道了,叫他來問,他還笑著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我聽了心都抽痛起來,恨那個不要臉的外國人,也恨自己太善良的同胞。
“我的事什麼時候可以解決?”
“很快的,我們開會,再請這位冰島小姐來談話,再將錄音帶存檔,就解決了。”
“好謝謝您,不再煩您了,日安!”我重重地與他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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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之後,這個芳鄰靜悄悄地搬走了,事情解決得意外順利。
這事過了不久,我在宿舍附近的學生食堂排隊吃飯,站了一會,覺得聽見有人在說中文,我很自然地轉過身去,就看見兩個女同胞排在間隔著三五個人的隊裡。
我對她們笑笑,算打招呼。
“哪裡來的?”一個馬上緊張地問。
“西班牙來的。”另外一個神秘兮兮地在回答。
“你看她那條裙子,嘖,嘖……”“人家可風頭健得很啊!來了沒幾天,話還不太會說,就跟隔房的同學去吵架。奇怪,也不想想自己是中國人——”“你怎麼知道她的事情?”
“學生會講的啊!大家商量了好久,是不是要勸勸她不要那麼沒有教養。我們中國人美好的傳統,給她去學生顧問那麼一告,真丟臉透了!你想想,小事情,去告什麼勁嘛——她還跟德國同學出去,第一次就被人看見了……”我聽見背後自己同胞對我的中傷,氣得把書都快扭爛了,但是我不回身去罵她們,我忍著胃痛端了一盤萊,坐得老遠的,一個人去吃。
我那時候才又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洋鬼子可以不忍,對自己同胞,可要百忍,吃下一百個忍字,不去回嘴。
我的同胞們所謂沒有原則地跟人和平相處,在我看來,就是懦弱。不平等條約訂得不夠,現在還要繼續自我陶醉。
我到美國去的第一個住處,是託一個好朋友事先替我租下的房子,我只知道我是跟兩個美國大一的女生同分一幢木造的平房。
我到的第一天,已是深夜了,我的朋友和她的先生將我送到住處,交給我鑰匙就走了。
我用鑰匙開門,裡面是反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