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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說:“但祂每樣恩賜,都會以拿走別的作為代價,這就是人生。”
他微眯了雙目,柔聲說:“也不全是這樣,缺失是一種遺憾,可也會是一種美,無論有什麼樣的缺失,都不妨礙享受美好的東西,對不對?”
我有些詫異於他這樣的公子哥兒,居然肯屈尊降貴來開導別人,還是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我笑了起來,舉起牛奶喝了一口,說:“當然,比如牛奶,算得上一種美好。”
他呵呵低笑,也飲了一口杯中的酒,作出享受的模樣,大聲說:“還有雪利酒,即使我有上千個兒子,作為第一條男人的原則我都會教他們飲用雪利酒。”
我笑出聲來,聽出他說的是莎士比亞的臺詞,說:“可惜現在已為民主制,您成不了亨利四世。”
他眼睛亮了,定定地看著我,低聲說:“能這麼近距離觀察美人的臉,成不了亨利四世,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我一笑置之,這等社交場合的陳腐恭維話,前世我不知對多少名媛淑女說過,只沒想到,輪迴做人,竟然也有幸聽聞旁人說我。我舉起奶杯,喝了一口,學著淑女的模樣,有板有眼地說:“謝謝您的恭維,先生,但媽媽說,不能隨便相信陌生男人的胡話。”
他楞了半秒鐘,繼而哈哈大笑,指著我說:“您真是太可愛了,我親愛的朋友,”他笑了半天,忽而朝我伸出手掌,鄭重地用中文說:“敝人陳成涵,很高興認識您。”
“簡逸。”我同樣伸出手,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指,笑著說:“初次見面,謝謝款待。”
第 14 章
這天晚上我們相談甚歡,應該說,是我很久沒有試過,與人如此暢快地交談了。我所知道的東西無需掩飾,所不知道的東西,卻也無需不懂裝懂,我心裡明白,過了今晚,出了酒店,我便仍是那個星斗小民簡逸,是住在華富村公屋的十七歲少年仔,無權無勢,平平常常,與這些大人物再無交集,我索性放開,暢所欲言,談到盡興。
無可否認,陳成涵是個極好的聊天物件,同時也是審時度勢的高手。這種人,天生地知道什麼時候說些俏皮話活躍氣氛,什麼時候靜靜聆聽,微笑贊同。我們交換了各自對很多事物的看法,也很能取得共識。上一世,我與他出身相類,教育相類,交際圈也彼此重疊,想要找到話題並不難;不過,在與此人的交談中,我卻一再感到,我們兩人的區別:在上一世,我為林家獨子,他卻是陳氏三公子,據說上面兩位兄長,個個人中龍鳳,非等閒之輩,想必他自小競爭極大,摸爬滾打練出來的本事,也當厲害得多。因而雖同為世家子弟,但他收放有度,從容自若,風度瀟灑而具有技巧性,與我當日瞻前顧後,抓襟見肘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到得夜深,我便不好再賴著不走,遂起身告辭。陳成涵眼中露出不捨,看著我,目光溫柔如水,微笑用法語說:“累了嗎?是我疏忽,你身體未好,我卻拉你說到現在,作為賠禮,可否讓我送你回去?”
他的話中已取消了敬語,相當於將我視為相熟的朋友了,只是我諳熟上層社會的遊戲規則,深知與這等人無法真正做到親厚。不過,他如此親切,我仍是高興,微笑著答:“不用了,今天麻煩你的地方已經過多,我坐計程車回便可……”
他打斷我,拿了外套搭在臂上,說:“這麼晚了,請讓我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先生,”我笑了起來,戲謔著說:“您忘了這座城市號稱不夜城的麼?您再堅持,讓我覺得自己該帶著睡帽躺到床上,身下墊著十二床鴨絨被才是,而不是來這裡與您度過如此美好一個夜晚。”
他的眼睛亮了,笑說:“不知在十二床被子下放一顆豌豆,是否能把你的面板咯青?”
“絕對不會,”我一本正經地說:“只會讓那顆豌豆發芽。”
他低笑起來,伸出手,遲疑了一下,握住我的手,說:“今天晚上真愉快,我送您下去?”
我回握了他,如老朋友一般搖了搖,隨後放開,笑說:“好吧,我不能總阻止您成為一個紳士,我們走吧。”
他笑著開啟門,讓我先行,又引我穿過走廊,走向電梯,到了電梯門口,我忽而擔心起來,若夏兆柏命手下就守在大堂,我這一下去,豈不自投羅網?
陳成涵似乎看出我的疑慮,溫言說:“這個鐘點,一般人應該都回去睡覺的。”
我心中一跳,抬頭看他,他的目光柔和體恤,微笑著說:“不過,你是我們特殊的客人,今天我們搭乘另一部電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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