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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震。如果不是自己的兄弟,如果只是路人,大哥何必要來管自己?何必對自己拳腳相加?何必勞心勞力?他在眾臣面前永遠保持著那種不怒自威的完美儀態,尊貴、優雅卻充滿威嚴。他何必在自己面前那樣粗魯、那樣衝動?
他若對自己失望了,何必還要苦心責罰靖安軍將領,扮演一個恩威並施的君王?他完全可以嘉獎他們,讓他們對他感恩戴德。
他若對自己失望了,為什麼還要親自登上龍踞山,在太廟裡向父皇母后懺悔、鞭打自己?
他若對自己失望了,為什麼此刻看到自己倨傲的樣子,還要不顧背上的傷,對自己一番痛責?
他若對自己失望了,大可一腳將自己踢開,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在歷史上屢見不鮮,他為何還要給自己選擇的餘地?
大哥,是不是我錯了?是不是我被自己矇蔽了眼睛?是不是我一葉障目,沒有看清你的良苦用心?
可是,事已至此,還有挽回的餘地麼?我還有何顏求得你的原諒?我只有離開,只有讓自己消失在你眼前……
“皇上,你消消氣,聽臣妾講吓去。”陸宛柔看一眼蕭然愴然、糾結的表情,再看一眼蕭潼暗淡下去的臉,耐心地道,“既然這小畜生也承認自己有今日的成就,完全離不開皇上的器重與栽培。如今浚國的侵犯剛剛被打退,雖說襄平君遞了降書,願意俯首稱臣。可誰能猜得到他是否暫時韜光養晦,是否還有更大陰謀在背後?他現在只是忌憚著咱們的靖安軍,而一個精銳的部隊若沒有統帥,那麼這支軍隊便不堪一擊。所以,眼下這個當口,皇上絕不能讓這小畜生說走就走。他這樣不負責任,就該受到懲罰。臣妾的建議是:他必須找到一位合適的帥才來取代他的位置。這個任務刻不容緩,必須當作懲罰來進行!”
蕭潼冷笑:“難道除了蕭然,我們偌大的穆國,便找不出一個帥才?朕難道還要倚仗他不成?”
陸宛柔肅容道:“皇上,臣妾說了,這是對他的懲罰,也是他應盡的義務,怎麼能說是皇上倚仗他呢?”
蕭潼不語。
陸宛柔又道:“皇上,你千萬不能便宜了他。他倒可以徜徉於江南山水,優哉優哉地生活了,憑什麼要讓皇上為他彌補他的過錯?”
蕭潼道:“讓朕想想。還有呢?”
“還有,他是蕭家子孫,哪有那麼容易說脫離祖籍便脫離祖籍了?在他背叛家門前,皇上作為長子,必須對他施行家法。雖然皇上不打算再管教這小畜生了,可皇上也得給父皇母后一個交代不是?怎麼能不作懲罰便輕易放這逆子離去?等皇上盡完最後的義務,皇上自然可以對他撒手不管了。”
蕭潼聽得有理,道:“那你說怎麼辦?”
“依臣妾之見,這家法必須要讓他刻骨銘心才行。臣妾建議,在他正式離去之前,命他每日來皇上這兒領十下藤條,打到他找到合適的大將軍人選,離開京城為止。”
蕭然認命地閉上眼睛,大嫂,你好厲害。這樣的懲罰,還不如一次性痛痛快快打我幾百藤條好了……
蕭潼思索了一下,回過頭來,瞪著跪在地上的蕭然:“你自己說,這樣的懲罰你服不服?”
蕭然抬起眼簾,漆黑的眸子中蒙著一層淡淡的氤氳,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大嫂,又恭敬地低下頭去:“臣自知有罪……願意接受娘娘提議的懲罰。”
聽他將稱呼從草民改為臣,陸宛柔的唇邊露出一絲如願的笑意,卻馬上收斂,再對蕭潼道:“還有最後一點:雖然這小畜生不肖,但將來他的孩子未必象他。等他的孩子出生,他必須帶孩子回來見你,讓孩子認祖歸宗。”
蕭然心中一動,大嫂,你這個……是在為我考慮麼?我雖不肖,我的孩子未必不賢。我不能對大哥盡孝,就讓我的孩子為我做到吧。
蕭潼再次回過頭來,瞪著他:“自己說,接不接受?”
“回皇上的話,臣願接受。”
蕭潼一指桌上的兵符帥印,對蕭然喝斥道:“拿著它們滾,你在家裡養傷也養得差不多了,明日若敢再不上朝,朕扒了你的皮!上完朝便去軍營,軍中連擺三日慶功宴,你這元帥不出席算怎麼回事?在你還沒卸任之前,你給朕守著當臣子的規矩!要是敢偷懶懈怠,以國法論罪!”
蕭然心頭一熱,大哥雖然語氣嚴厲,可分明是兄長的語氣,不是皇上啊!難道,他仍然承認自己這個兄弟麼?眼淚不由自主地湧進眼睛裡,連忙低頭避開蕭潼的目光,低聲應道:“是,臣遵旨,臣告退。”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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