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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來的是一把短刃,李良怎麼也想不到平時沉默安份的妻子會突然出手,他只覺得小腹一涼,慢慢低下頭看時,就見妻子兩手緊握著刀柄,用力朝後拔出來,又刺了他一下。
李良手一抖,劍脫手落地,砸在青磚地下發出嗆啷啷的響亮聲音。
血濺了範氏一臉,可她的手一點都不遲疑,也沒有發抖。
人被逼到了絕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明兒,轉過頭,閉上眼。”範氏回頭吩咐了一聲。
兒子聽話的閉起了眼睛。
他剛才沒有看清母親做了什麼,李良也沒有發出慘叫。這個孩子還不知道剛才父親來就是來殺他們娘倆的,也不知道他的母親剛才趁機會反而先刺了父親。
李良覺得他全身的溫度和力氣,都從腹部那個口子淌走了。
他軟癱下來,看著範氏帶著兒子踉踉蹌蹌往外走。
“沒用的……”他們跑不了。現在這樣不過是白費力氣,來日還是免不了一死,更要多受許多活罪。
範氏殺他,他並不恨她。
反正他本來也打算殺了妻兒之後就自殺的。
他的視線愈來愈模糊,眼前已經看清那母子倆人的身影了。
後悔嗎?
在這個時候,在垂死之際,他在心裡問了自己這麼一句。
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為嗎?
他最終也沒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李良就這樣在敞著門的屋子裡斷了氣。
到死他也只是一個庶民李良而已。
二百五十 鐘聲
渭王扶著長孫的手,站在宮牆邊抬頭看了看天。
“今晚的月色真好。”
李偲輕聲說:“明兒就是十五了。”
月光皎潔如銀,照著地上一片霜白。
但是霜白之中也有亮色的痕跡,就象撒下的碎銀。
李偲知道那不是濺的水,而是血。未乾涸的血跡被月光映亮了。
祖父說月色好,可李偲只覺得今天這月亮也蒙上了一層血色。
但是最遲到黎明時分,這一切痕跡都會消失不見。
禁軍又細細的查過一遍,已經斷氣的屍首被迅速搬走,還有氣能動的就乾脆俐落再補上一刀,也丟到大車上。等到地下搬空之後,禁軍帶著大車離開,有人迅速過來,拿鐵鏟將地下沾血的那一層剷掉填進坑裡埋實。
這就是謀逆的下場。
李偲暗自心驚。
他雖然自小由祖父和父親著力栽培,可是畢竟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場面。那麼多條人命,說沒就沒了。
下面這些人裡頭,有許多都是他認得的人,甚至有的就住在渭王府隔壁不遠。他們之中有的是李偲一起在宮學念過書的相識,有的甚至是未出五服的兄弟,有的在他成親時過來鬧過新房……
到現在李偲都不能相信他們竟然參與了謀反之事。
如果只有一個兩個還好說,可是偏偏不是一兩個。
同樣是高祖的子孫,同樣都姓李。
可皇上並未因此對他們網開一面。
李偲想起了皇上登基那時候惪王謀逆之事。皇上當時念著情分,饒了惪王的性命。
但這次皇上根本沒有給這些人一點機會,也沒有給其他人反應過來的機會,連審都沒有審,直接拿了人就直接全部殺了。
那些人痛哭求饒悔過喊冤的聲音太慘了。
可是祖父也好,同他們一起過來的那個年輕的太監也罷,都對這樣慘酷的殺戮毫不動容。
還有,他的二叔。
祖父已經將他監禁了。
父親還在時,這位二叔雖然昏聵無能,卻也沒有闖過什麼禍。李偲甚至想過,等到王府傳到自己手上時,他也不介意看在親戚情分上多照應二叔一家。
可是父親一去,什麼都變了。二叔似乎認為渭王府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氣焰日漸囂張。
能將二叔徹底踩在腳下,這本來是李偲的心願。
現在他似乎已經得償所願了。祖父在家務事上可能會糊塗些,但是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絕不含糊,哪怕是他的親兒子,犯了事渭王也一樣處置。
就算二叔這次能僥倖保住性命,渭王府的傳承也與他徹底無緣了。
皇上應該不會殺他的。
畢竟二叔的糊塗無能人人都知道,而且他又膽小,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幹弒君謀反的事,他只是被人矇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