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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蟲子很多,它們藏在路邊的草叢裡,在樹上趴著,還在空中飛。若有狗吠,小刁就跟著學,起初還是像豬叫,後來和狗打了一架,發出的聲音就有點半豬半狗的了,準確地說,是語調像狗,語音像豬。狗吠起來是汪、汪、汪,小刁叫則是昂、昂、昂。夜裡籠統聽起來,覺得是長足了力氣的小狗叫,但若仔細聽,就會感到迷惘,不知是什麼東西叫。這會使人越聽越奇怪,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
如果有一匹兇猛的大狗,遠遠聽到“昂昂昂”的叫聲,以為是一隻剛斷奶的小狗,等到小狗走到跟前,猛地發現它變成了一隻怪物,長著豬的鼻子,兩眼放出黃光,有兩條大狗那麼大,再猛的狗也不禁驚嚇,身上冒出冷汗,這時候小刁再昂昂叫上兩聲,大狗就會毛骨悚然,掉頭就跑,不戰而敗。
碰到人也是這樣。誰都想不到,會有一匹豬跟在人身後走夜路,他以為是一隻狗,當他看到這隻狗長著豬的鼻子,並且出奇地大而怪,也會認為是碰到了鬼。當然,這不等於說,小刁就是靠了這兩下子走遍天下無敵手,關鍵時刻它會把頭對準對方猛衝過去,英勇無畏。它雖然沒長獠牙,這樣的姿勢卻是長了獠牙的樣子。也可以認為,小刁長了一副內在的獠牙。
我每天晚上走夜路,在知青點吃完晚飯,再到學校陪學生上晚自習,從來沒有遭到壞人襲擊,晚上步行到公社看電影,或者騎車去排練,小刁總是在我身後一溜小跑,它時隱時現,時而像箭,時而像陀螺,快的時候像豹子,慢的時候像鴨子,它保證了我的貞潔,是我守身如玉的一大功臣。
不過我又有些懷疑這個結論。我眼前有時會出現這樣一幅圖景:月黑風高,一個米飯糰從暗處丟擲來,小刁像狗一樣跳起,接著飯糰就往嘴裡送,眾所周知,這個陰險的飯糰裡有蒙汗藥,小刁倒在路邊人事不省,歹徒一躍而上,把我捂著嘴拖到某個揹人的地方,再往下的事情我就不敢想了。
我和豬精小刁(3)
對於小刁這樣的好吃之徒,又沒有經過自我剋制的訓練,是很容易被打倒的,比狗還容易。狗要骨頭,豬則喜飯糰,而飯糰比骨頭好找多了。
一九七五年,強暴女知青的事再也沒有聽說過了,那是要重判,要開公審大會,聽說還要槍斃。在南流,那就是押到體育場,人頭攢動,千夫所指,然後押到尤加利樹林裡,背對南流街,雙膝跪下,後腦勺嘣的一槍,就玩完了。這樣的傻瓜沒人願意幹。如此看來,我們的貞潔不是因為小刁,而是因為李慶霖。由於李慶霖告御狀,知青的生活得到了大大的重視,李慶霖,這個名字在一九七五年光輝燦爛,到現在仍然是。
公雞二炮的生活(1)
安鳳美不喜歡豬,她路過我們的豬欄連看都不看一眼。她認為豬是所有家畜中最醜的動物,一部《西遊記》,誰會喜歡豬八戒呢,那麼醜陋,又貪吃貪睡,她對豬有著深刻的成見。她喜歡漂亮的動物,比如公雞。就這樣,二炮,一隻漂亮的公雞,坐在卡車上來到了六感。
一隻雞在農村,就像一滴水落到了在河裡。水尾村跟中學女生宿舍相比,簡直就是雞的天堂。女生宿舍又陰又暗,這裡的陽光有天那麼闊呢;又有蟲子吃,又有青草,如果走得遠一點,還有菜地裡最嫩的菜。水塘裡的水是濁的,卻有一股泥香,不像南流中學的自來水,一股漂白粉加鐵鏽的味道,太不合雞的口味了。更重要的是,這裡有許多母雞,它們有著各種不同的羽毛,花團錦簇,千嬌百媚,有不少正處在生命的旺盛期,它們的臉紅紅的,像天上的晚霞,一種咕咕的歌唱聲終日繚繞,這歌人聽起來單調,雞聽上去卻會激動不安。二炮覺得這些咕咕聲簡直勾魂,咕咕聲金燦燦的,肉呼呼的,它們就像一些最香的蟲子,紛紛從天而降(二炮最喜歡的蟲子是木蛆,那種吃木頭的,半透明,又肥又白);又像一些樹枝打著它,把它趕到母雞的跟前。
這才是雞的生活!
在南流中學女生宿舍,既沒有母雞,也沒有別的公雞,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二炮在女生宿舍,就相當於一個人生活在月球上,跟嫦娥一樣。在六感大隊水尾生產隊,公雞二炮的日常生活是這樣的:
早上天還黑著,它就醒了,它比經典《半夜雞叫》裡的周扒皮醒得還早。二炮不知道周扒皮,但我們都知道,是高玉寶的故事,關於地主剝削長工。為了讓長工們早些下地幹活,周扒皮不惜起得比雞還早,他跑到雞籠旁邊學雞叫,然後就把長工從炕上趕起來,後來被長工發現了,某一天半夜,趁周扒皮學雞叫,長工們一邊喊抓賊,一邊用扁擔把周扒皮痛打了一頓。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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