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幾杯酒下肚,橈鬍子的眼睛開始打起架來。這時,妻子打來一盆滾燙的熱水,讓他好好洗個腳,去去寒。在這個當兒,她又為他收拾好了鋪。洗完腳,他便一頭鑽進被窩。稍會兒,如雷的鼾聲響了起來,白天的一切憂與愁都跑得光光的。
第二天一早,沒有打一聲招呼,橈鬍子就走了。妻子站在門檻邊,目送著他背影。
這隻有橈鬍子的妻子才做得到。
丈夫隨船去了,永遠也回不來了。妻子默默地、沒有眼淚,抱著那隻大瓦罐,投進了白龍潭裡。
然後,再默默地養育著橈鬍子的兒女。
兒子大了,送去當橈鬍子。
女兒大了,嫁給橈鬍子。
……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一代一代都是這樣。
只是在河邊,一個高處,那裡默默立著一尊青石條砌成的貞節坊,人們會從中找到過去的……
橈鬍子的兒子的兒子,他們似乎有了一種盼望,覺得應該幹一番前輩們沒有幹過的大事業。
終於有一天,幾個年輕的橈鬍子跑到山外去了。十幾天後,他們回來了,抬著一臺機器,還請來一個城裡的大鬍子師傅。
幾個月後的一個清晨,薄霧籠罩著河面,突然一陣突突突的轟鳴,打破了湯溪河的寧靜:一隻小巧的機動船的晨風中前進了,船尾掀起一片片白浪。頓時,河兩岸擠滿了人,比任何那年劃龍船都要熱鬧。
幾個年輕的橈鬍子站在船頭,都穿著長褲子,得意地向兩岸的人群招手。
從此,他們不再叫橈鬍子了,改叫水手和船長。
橈鬍子茶道
湯溪河的橈鬍子有三大嗜好:煙、酒、茶。用吳大叔的話說,抽菸是橈鬍子的風度,酒是橈鬍子的命根,茶則是橈鬍子的精神。
吳大叔是個駕長,他最愛喝茶,喝的都是青茶,說這種茶才過癮。青茶不是綠茶,它與綠茶不同的是要待清明後嫩芽長出三四片後才採摘,揉捻時用力也很輕,青香味兒特濃,泡出來的茶汁很釅,呈褐色,如同橈鬍子的面板。其味苦澀,但回味餘長,並能釋躁平矜。
每天清晨,吳大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泡茶。有了一杯熱茶,他便坐在船頭悠然自得地打望,連早飯都免了。長年不吃早飯,使吳大叔得了胃病。
吳大叔泡茶,要放上半盅子茶葉。盅子裡面被泡上了一層厚厚的黑黢黢的茶垢,就是不放茶葉,衝進去的開水照樣有茶味兒,顏色也是褐色的。吳大叔特別看重那又黑又厚的茶垢,這是他喝茶資格的憑據。
吳大叔還掌握了一套貯藏茶葉的經驗,他裝茶葉用的是瓦罐,瓦罐不會跑了茶葉的原氣。吳大叔喝茶量大,用一般的瓦罐裝茶葉太小,而瓦缸又太大,他便買了個瓦尿罐裝茶葉。每逢落雨天,吳大叔的斗笠和蓑衣從不拿進船艙,衣服被雨水打溼了,還要換上乾的,並且連手上的雨水也得擦乾。不然,雨腥味會沖淡茶葉的清香。
吳大叔遇上感冒咳嗽、牙痛和患火眼這些小毛病,他只要在茶汁中放上點食鹽,每天喝幾次,很快就好了。他稱這方法為茶療,他的茶療單方很多,醋茶、糖茶、蜜茶、棗茶、蘿蔔茶、絲瓜茶等數十種,全記在他心頭。
湯溪河流域的山、雨、霧、土壤適宜茶葉的生長,這裡的人都愛茶,每年的清明要舉辦一次新茶節。吳大叔是茶節的第一個品茶客,他說好的茶,多半會評上本屆茶節的名茶。湯溪河的媳婦兒們紛紛拿出自制的新茶,讓吳大叔品評。
當湯溪河上開始有了機動船、機動船上有了一批年輕的駕長和水手後,漸漸地湯溪河的新茶節不再是每年都辦,喝茶也不再屬橈鬍子的三大嗜好了,那些年輕人更喜歡汽水、啤酒和易拉罐。
不再做駕長了的吳大叔還是喜愛喝茶,從早到晚都蹲在茶館裡。他不要茶館的茶葉,自己天天帶著那隻還捨不得丟的瓦尿罐裡的青茶。
藍花土碗
湯溪河的人為滿八旬的老人祝壽很講究,捨得花本,這是表現孝道的好時機。
湯溪河的人給過了八旬的老人辦喪事也很講究,也捨得花本。老人歸天是好事,湯溪河的人稱為“白喜”。
祝壽和辦喪事的場面頗為熱鬧、壯觀。這之中最氣派的場面,要數在席上用的那些“藍花土碗”。凡是遇上這種紅白喜事的人家,事先就同窯場聯絡,專門燒製整整一窯的藍花土碗。
祝壽用的藍花土碗; 上面寫著“家父某某大人喜逢八旬崇壽誌慶兒女孝敬”等文字。辦喪事用的藍花土碗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