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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虛實,江湖上的黑語就叫做“踩盤子”。上官婉兒不由得多看了他們兩眼,那兩騎快馬從她身邊擦過,突然爆出一陣哈哈的笑聲,上官婉兒心中有氣,想要斥責他們無禮,轉念一想。何苦多惹閒事,姑且忍住,那兩騎快馬也去得遠了。
再走一會,前面又是兩騎快馬出米,上官婉兒想道:“若然真是踩盤子的話,那就是有兩撥強人打同一的主意了。”看這兩乘騎客,都懸有腰刀,掛有弓箭,上官婉兒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不錯。
再往前走,進入了一條曲曲折折的山路,走了大半個時辰,碰不見人,上官婉兒正在詫異,心道:“第一撥的兩騎快馬,去了不久便就折回,若是踩盒子的話,前面該有豪富客商,如何至今未見?”忽聽得側面林中,有錚錚蹤蹤的古琴之聲傳出,甚是蒼涼,上官婉兒心情本來抑鬱,被這琴聲一挑,更覺悲從中米,不可斷絕。但聽得林中有人歌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上官婉兒想道:“原來天地之間,除我之外,也還有傷心之人。”觸起同感,便下了青驢,緩緩走入林中。
但見林中一個年少書生,儒冠素服,正在撫琴長嘆,看來似是一個落拓不羈計程車子,林中繫有一匹瘦馬,馬背上只有個破舊的書籃,幾卷舊書,一目瞭然,此外別無他物。上官婉兒心道:“強人想劫的絕不會是這個窮酸。”
那少年書生明明看見上官婉兒向他走來,卻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仍然專心一意的在彈奏古琴,調子越來越悽愴了。
林中鳥語花香,春光明媚,與書生彈奏的悽他的琴韻,絕不諧和。上官婉兒曼聲吟道:“大地春回花似錦,問君何事獨傷心?”其實她自己何嘗也不傷心,不過是想故意挑那書生說話罷了。
那書生卻並不答她的話,信手一彈,也曼聲吟道:“花自飄零水自流,豈緣無賴強佔愁?”琴音一變,忽如春郊放馬,珠落玉盤、鸞語問關、流泉下灘,變盡悲苦之音,易為歡暢之韻。上官婉兒怔了一怔,只聽得他隨著琴旨歌道:“步輦出披香,清歌臨太液。曉樹流鸞滿,春堤芳草積。風光翻露文,雪華上空碧。
花蝶未來已,山光暖將夕。”
上宮婉兒呆呆發楞,原來這一首詩乃是她祖父上官儀所做的,她的祖父以善寫“宮詞”著名,這首詩有一段故事,那還是唐太宗在世的時候,有一次春日招宴各大臣,上官儀奉命做的,所以這首詩的題同就叫做“早春桂林殿應詔”。這首詩寫御苑青光,綺麗高華,甚得太宗皇帝的歡心,當時賞賜了上官儀一斛珍珠。上官婉兒心中疑雲頓起:“我讚賞山林的春光,他立即譜奏御苑的春光,而且恰是我祖父寫的宮詞,莫非他已知道我的來歷了麼?”繼而一想,她祖父的詩傳誦一時,唐初“宮體詩”盛行,甚至還有許多人竟相模擬,被時人稱為“上官體”,那麼這書生信手彈出她祖父顯著名的一首宮詞,也不足為怪。只不知他是無意還是有心?
曲既終,鄧書生推琴而起,仰天狂笑,笑聲中卻又有淒涼的況味,上官婉兒道:“哀樂無端,卻為何來?”那書生道:
“姑娘既然歡喜聽歡樂的調子,我敢不從命。”上官婉兒笑道:
“原來你這一首宮體詩是專為彈奏給我聽的,我卻要怪你呢!”鄧書生道:“怎麼?”上官婉兒道:“你剛才彈給自己聽的那首曲子,彈的是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吧?琴奏悽絕,感人極深,顯然是人琴合一,精神貫注才能彈奏出米;這一首詩,彈得雖然美妙,終是不大自然。”
那書生抬起頭來,怔怔的望著上官婉兒,半晌說道:“原來姑娘竟是妙解音律的方家,失敬失敬!只是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本來不是歡樂中人,怎彈得出歡愉曲詞?”
兩人目光相接,上官婉兒心頭一凜!這書生的相貌好熟,竟然像是那兒見過似的。回想兒時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書生舉起古琴,輕聲說道:“拋磚引玉,願聆姑娘雅奏。”看他臉上的神情,也似乎有幾分詫異。
上官婉兒接過古琴,她心中充滿復仇之念,纖指一撥,不自覺的彈出高亢激昂之調,那少年書生劍眉一揚,聳然動容,聽出她彈的乃是當代詩人楊炯所作的一道“從軍行”。琴音如鐵騎突出,刀槍鏗鳴,上官婉兒隨著琴音歌道: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辭風闕,鐵騎繞龍城。
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那書生面色倏變,忽地仰滅狂笑,朗聲說道:“不錯,不錯,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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