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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對他說:“凡事不能過分,我的兒,應當站在專制主義和無政府主義的中間,應不偏不倚。”馬呂斯細聽著那者紳士談論。隨後,他又圍著噴水池繞了個圈子。最後他才朝著“他的小路”走去,慢吞吞地,彷彿後悔不該來,彷彿有誰在逼著他去似的。他自己卻一點也沒有感到這一切,還自以為與平時一樣在散步。
在走上那小路時,他望見路的盡頭白先生和那姑娘早已坐在“他們的木凳”上了,他把自己的上衣一直扣到頂,挺起腰,不讓它有一絲皺摺,以略帶滿意的心情望了望長褲上反射的光澤,然後向那木凳走去。他的腳步帶著一股進軍的味道,想必也有一舉成功的畫。為此我說,他向那木凳衝鋒,正如我說漢尼拔向羅馬衝鋒。
此外,他的動作顯得非常機械,同時他也絕沒有中止他平時精神和工作方面的思想活動。他這時心裡正在想:“《學士手冊》確是一本荒謬的書,一定是出自一夥蓋世蠢材的手筆,只有他們才會在談到人類思想代表作時去對拉辛的三個悲劇作分析,而莫里哀的喜劇反倒只分析一個。”他耳朵裡起了一陣尖利的叫聲。他邊朝木凳走去,邊拉平衣服上的皺摺,兩眼盯住那姑娘。他彷彿看見她藍色的光輝把整個小路盡頭都灑滿了。
他越往前走,他的腳步也越慢。他走到離木凳還有很長距離,離小路盡頭還很遠的地方,忽然停住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轉身走了去。他心裡絲毫也沒想過不要再往前走。很難說那姑娘是否從遠處望見了他,是否看清了他穿上新衣的漂亮風度。可是他仍然把腰挺得筆直,以防萬一有人從他後面望來,他仍看上去不錯。
他走到了這一端的盡頭,再往回走,這一次,離木凳比較近了。他竟然到達相距只有三株樹的地方,他這時不知為什麼,感到確實無法再向前進了,心裡猶豫起來了。他認為已看到那姑娘把臉朝向了他。於是他作一番雄心大志的努力,解除了顧慮,繼續往前走。幾秒鐘後,他從那木凳前面走過,軀體筆直,意志堅強,連耳朵根也漲紅了,不敢向兩邊看一眼,一隻手插在衣襟裡。象個政府要人。當他走過??那炮臺的時候,他感到心要跳出來了。她和昨天一樣,花緞裙袍,白縐紗帽。他聽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談話聲音,那一定是“她的聲音”了。她正在安詳他說著話。她長得絕美無比。這是他感到的,他並不曾打算要看她,他心裡想道:“她一定會敬重我,假如她知道弗朗沙?德?納夫夏多先生出版的《吉爾?布拉斯》前面那篇關於馬可?奧白爾貢?德?拉龍達的論文是冒名的,而真正的作者卻是我!”
他走過了木凳,直到相距不遠的盡頭,接著又回頭,再次經過那美麗姑娘的面前。這次,他的臉白得象張紙。他的感受也完全不是滋味。他離開了那條木凳和那姑娘,背對著她,卻覺到她正在打量自己,這一想象幾乎令他昏倒在地。
他不想再到那木凳近旁去試了,走到小路中間便停了下來,並且,破天荒第一次,在那兒坐下了,斜著眼睛朝那邊頻頻偷窺,在迷離模糊的精神狀態中深深地在想,他既然羨慕她的白帽和黑裙,她也就不可能對他那條發亮的長褲和那件嶄新上衣完全無動於衷。
坐了一刻鐘,他站起來,似乎又要向那條被春光籠罩著的木凳走去。可是他立著不動。十五個月以來他第一次心裡去稱呼這個不認識的人,多少也有些不敬。
他這樣低著頭,呆想了幾分鐘,同時用手裡的一根樹枝在沙上畫了許多畫。
接著,他突然轉過身來,背對著那條木凳以及白先生和他的女兒,一徑向家去了。
那天他忘了吃晚飯,到了晚上八點鐘,才想起來,但是時間已過了,不用再去聖雅克街了,他說:“嘿!”吃了一塊麵包。
他刷乾淨衣服褲子,仔細疊好,然後上床睡了。
五接連掉在布貢媽頭上的雷火
第二天,布貢媽——古費拉克給戈爾博老屋的守門兼二房東兼管家老婦人的稱呼,她的真名是畢爾貢媽媽,這我們已經知道,而古費拉克這個調皮蛋對什麼也不尊敬——,布貢媽大吃一驚,留意到馬呂斯又穿上一身新衣出門去了。
他來到盧森堡公園,但是他不越過小路中間的他那條木凳。他和前一天一樣,在那裡坐了下來,從遠處觀望,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頂白帽,那襲黑裙,特別是那一片藍光。他一直不離開那地方,直到公園要關門了他才回家。他沒有看見白先生和他的女兒走出去。他得出結論,他們是從臨西街的那道鐵柵門出去的。過了好幾天,或許幾個星期以後,當他回憶這一天的經過時,他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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