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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茂便如醍醐灌頂,樂不可言。大家聽他喉嚨裡頭咭咯咭咯的,嚥了三咽。
二喜又斟了酒,輪到聘才了。第一拳是二喜輸了,唱了一枝《九連環》。
第二拳是聘才輸了,聘才先笑了一笑,道:“人家姑嫂兩個,哥哥不在家,姑娘就和嫂子一床睡覺。嫂子想起他丈夫,便睡不著,叫這姑娘學著他哥哥的樣兒,伏了一會。那嫂子樂得了不得,道:‘好雖好,只是不大在行,淌出水來。’姑娘道:‘這是頭一回,二次就在行了,咱們起他個名兒才好。’嫂子道:‘本來有個名兒,叫磨鏡子。’姑娘道:‘不像,鏡子是圓的,還是叫他敬皮杯罷’”這一陣笑,卻也笑得可聽,元茂笑出眼淚來,罵道:“你這個惡人,明日就要變啞叭子。
“笑得保珠滾在聘才懷裡,二喜便過來,把聘才打了一下,道:“那裡有這樣壞人,罵人罵入骨的。”第三杯偏偏又是二喜輸了,二喜拿著酒道:“怎樣唱?你吩咐。”聘才即板起臉來道:“你聽了張老爺的話,不聽我的話,你就瞧不起我,我今兒不依你。”二喜吃驚道:“我沒有得罪你。”聘才道:“你雖然沒有得罪我,總得聽我的話。”二喜道:“你且說。”聘才道:“我說這皮杯,還去敬李老爺。”二喜又拿著酒對了元茂,元茂道:“好嗎,你們今日拿我開心當頑兒,我今番再不上當了。”仲雨道:“李老大,你不吃這一杯,我再編個笑話來罵你。”聘才道:“呸!原來是銀樣蠟槍頭,這麼不中用,一說就不敢了。”元茂想道:“說是說不過他們的,管他,天下無難事,只要老面皮,佔便宜的,總是好的。”便道:“我倒不像你們這些人,怕害躁,來,來,來!你看我再飲。”倒捧著二喜的臉,吃了這一杯,人倒不能笑他。二喜的令完,保珠照樣與元茂豁了一拳,保珠唱了個《滿江紅》。
聘才忽見一個和尚走進來,口中說道:“我的二老爺!你在這裡,我走了七八個戲園子,那一處不尋到?”二喜、保珠見了和尚都請了安,聘才、元茂也站起來招呼。和尚都作了揖,與仲雨一凳坐了。聘才看那和尚相貌,是個紫糖色方臉,兩撇濃須,有四十來歲,戴個絨僧帽,穿件寶藍綢狐皮僧袍,腰拴黃絲絛,足下挖雲青緞毛兒窩,也沒有出家人的光景,定是酒肉和尚。
但看他倒也和顏悅色,很會張羅。當下即問了聘才、元茂姓名寓處,便對仲雨道:“二老爺,明日事完了,不是姑蘇會館,就是天慶堂,再約上你這兩位令友,與這兩位相公,咱們高高興興樂一天。今日實在不好耽擱,那邊人已到齊了,就候你去成事。”仲雨道:“不用忙,你也吃一鍾,咱們就走。”
那和尚將鬍子抹了一抹,嘻著嘴吃了一鍾酒,吃了一片火腿。
保珠笑嘻嘻的道:“唐老爺,你那位少爺,倒沒有帶出來?”
唐和尚笑道:“豈有此理!和尚連奶奶都沒有,那裡來的少爺?”
二喜道:“你那位少爺,也與奶奶一樣。”唐和尚一手就伸到二喜臉上來。二喜笑道:“我說和奶奶的模樣長得一樣,沒有說錯呀。”唐和尚見有聘才、元茂在坐,便也假裝斯文,縮回手來,說道:“你們糟蹋佛門弟子,是有罪過的。”仲雨、聘才大笑。唐和尚又催仲雨起身,仲雨道:“再略坐片時也不妨。”二喜見壁上掛著一個葫蘆,指著問唐和尚道:“這個像什麼?”唐和尚笑道:“這個像你的嘴。”二客道:“不通,不通!怎麼說像我的嘴,分明像你的腦袋,光光兒的,一根毛沒有。”和尚笑道:“原是光的。你不聽見說天上有三光,人間到有四光:是和尚腦袋,媳婦腿,老斗銀包,相公嘴。和尚腦袋是剃光的,媳婦腿是磨光的。老斗銀包是花光的,相公嘴是吃光的。”說著哈哈大笑,拉了仲雨就走,又對聘才彎了彎腰,笑道:“我是亂道,二位不要見笑。”仲雨道:“待我去算了帳好走。”聘才道:“二哥既有事,請便罷,東是兄弟的。”
仲雨道:“二位請多飲幾杯,我走一走就來。”說罷辭了二人,同了和尚出去了。
聘才、元茂又與保珠豁了一輪拳,保珠也敬了兩次皮杯。,二喜又要了幾樣萊,重又鬧了好一回,已點了半枝蠟燭。約有定更後了。兩個相公都也睏乏,兩個跟兔在風門口站著。李元茂不知顛倒,飲湯飲酒,除下帽子,頭上熱氣騰騰,如蒸籠一般。聘才道:“咱們也好散了。”輕輕的湊著元茂耳邊道:“你拿那東西出來,交給櫃上算錢罷。”元茂便向腰間摸了兩摸,失張失致的道:“奇怪!”站起來,把衣裳後衿揭起,對聘才道:“你看可有?”聘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