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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叫人瞧不起。”元茂道:“那就難了,當又不當,借又不借,只好拉倒,我是沒有方法想。”聘才道:“你倒有方法,你有銀子不肯使。”元茂道:“我有銀子?在路上就短了,到京後又沒有人給我,那裡來的銀子?”聘才道:“你尊翁箱裡總有銀子,何不暫借幾兩出來用用,將來我打算到了,照數還你,你也不必告訴他。”元茂道:“這恐怕使不得,倘或查問起來怎樣回答?”聘才道:“如果不查更好,若一查起來,只說我們路上借了葉茂林的盤纏,他今日來討,一時不好意思,所以還他的。”元茂道:“說倒也說得像,但舊年沒有題過,恐怕不信。”聘才道:“這有什麼不信?你只說向來只道我已還了,所以沒有題起。”元茂又想了一想,徑到他父親房中,開了箱子,伸手在箱裡摸索,摸著了一大包,有好幾十兩。開啟看了,內中碎的很多,便揀了五六塊。元茂住手要包。聘才道:“花酒兩樣,大約要二十吊錢,你索性再揀兩塊出來。”
元茂又揀了兩塊,約有八九兩了,一總放在搭鏈裡,掖在腰間,把銀子仍舊包了放好,鎖了箱子。吃了飯,帶了四兒,拿了馬褥子,僱了車,急急往戲園來。
將到戲園,元茂道:“我們聽什麼班子呢?”聘才道:“自然聯錦班了。”到牆上去看報子,聯錦班在太和園,聘才是去年閒逛熟的了,一徑同元茂進了戲園。聘才走的快,元茂見那戲園門口。擺著些五花雲彩,又有老虎,又有些花架子,花花綠綠的。只管往前觀看,信著腳步走,不防總徑路口,橫著一張矮長板凳,絆了一交,作了個倒栽蔥,四兒正要來扶,旁邊有一人走過來,雙手將元茂拉起,替他拍去了身上灰土,笑嘻嘻的道:“瞧著路走,這交栽的不輕,幸虧我拉的快。倘或摔壞膀子,碰傷了腦袋,便怎樣。不是圖歡樂,倒是尋煩惱了。”
元茂不好意思,謝了一聲,進去覓著聘才,在樓上坐了一張小桌子。已開過臺,做了兩出,此刻唱的是《拾金》。元茂見不是小旦戲,便不看,他左頤右盼,四下裡閒望,非但琴官等不見,連葉茂林也不在臺上。
正無精打彩的坐著,忽見一人走來,對著他點點頭,元茂頗覺面善,一時想不起來。那人便走到聘才背後拍一拍肩,說聲:“高興”!聘才回頭見是張仲雨,便滿面堆下笑來,連忙讓坐。問道:“二哥獨自一人來,還有人同來的?”仲雨道:“我那裡有工夫聽戲?清早到錦春園華公府走了一走,出來又到怡園徐二爺處商量件事,遂同起盛銀號潘老三在天香樓吃了飯。昨日宏濟寺的唐和尚,有件事約我在這裡等他。”說罷拿出了玉煙壺,遞與聘才,聘才接了過來。元茂此時方想起是初六那一天見過的,重敘了幾句寒溫。仲雨又將煙壺遞與元茂,元茂不知好歹,當著聞痧藥的,一聞即連打了七八個嚏噴,眼淚鼻涕一齊出來,惹得仲雨、聘才都笑。仲雨問聘才在梅宅光景,聘才隨口答應了幾句。仲雨道:“老弟,以後如有緩急,可到愚兄處商量。”聘才謝了一聲,仲雨也不看戲,只與聘才說話。聘才說起琴官,仲雨道:“我也見過這人,相貌倒好,就是人冷些。如今是天天在怡園徐度香處。還有個琪官,略比他和氣些。”聘才道:“這個琴官,是我們梅庾香最得意的。”
仲兩道:“他也喜歡琴官嗎?我倒不大見他出來。”元茂卻呆呆聽著,見有一個相公走來,到張種雨面前請了安,又照應了聘才,對著元茂也彎了彎腰。元茂擦擦眼睛,聚起了眼光,把那相公一看,原來是前日在會館裡唱戲的,孫嗣徽極口稱讚他。那相公便靠著張仲雨坐了,仲雨卻冷冷的。聘才問仲雨道:“他叫什麼?”仲雨未及回答,那相公急應道:“我叫二喜。”
就問:“你能貴姓?”聘才與他說了。又問元茂道:“前日你在蘇州會館聽戲,你和孫大少爺說話,你們相好有交情麼?”
元茂想道:“這個相公很多情,見了我他就記在心裡,這也難得的,便含著兩個黃眼珠,細細的睃著他。二喜索性過來,與他一凳坐了,問道:“你能常聽戲,你喜歡那一家的戲?”
元茂便支吾了兩句。二喜把元茂的短菸袋裝好了煙,吸著了送過來,元茂甚是得意,那兩隻眼,愈覺水汪汪的含著露水一般,心裡喜歡極了,倒突突的跳,喉嚨裡癢癢的說不出話來。那相公便坐著不動。換了一出《嫖院》,便又一個相公到張仲雨身邊,也坐著不走。聘才問他的名字,叫保珠。臺上又換一出《女彈詞》,一出場,聘才認得是琪官。看他打扮得十分香豔,頗有花含曉露,月印暗川之致,兩邊樓上喝彩不迭。仲雨道:“這個就是琪官。”聘才點頭含笑道:“這琪官比去年更覺好了。“元茂也認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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