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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番真要死了,不比從前還可捱得下去。”素蘭忙問何事,琴言就把長慶的話述了一遍。素蘭也覺吃驚,發怔了半天,方問道:“你師傅的意思怎樣?”
琴言道:“師傅也沒有主意,似乎兩難,只有我死了,便了結了。”素蘭素:“你開口就說死,事情須細細的商量。況現在並沒有鬧事,又沒人逼你,且緩緩的想個法兒。”琴言道:“有什麼法想?你忘了他們有個魏聘才,肯赦我這條命麼?只有一句,倒是瑤卿害了我了。”素蘭道:“怎麼說是瑤卿害你?”
琴言又淌了些淚,不言語,素蘭疑心,連聲的問,琴言嘆了口氣道:“若使大年初六那一天,瑤卿去唱了那出《驚夢》,我便不上臺,也就乾乾淨淨,直到如今沒什麼丟不開的事。偏要我去當災替死,害得人半年以來,心上沒有一刻快樂。前日招此非災枉禍出來,仍系那出《尋夢》斷送了我,偏與瑤卿合唱。他若寫意些,我也不經意了。若叫他當場壓下我來,又叫我沒臉,所以我不得不用心,偏又惹出這件事來。豈不是始終是瑤卿害的?”素蘭道:“我看華公子這個人,倒也沒有什麼不好,我也沒有見他糟蹋過人。你若心上沒有牽掛的事,倒可以去混幾年,或者倒有些好處,也不可知。就是不能會見庾香的苦了。”琴言道:“就算華公子是個好人,難道魏聘才就不教壞他麼?”素蘭道:“你們若合了式,魏聘才那種東西,非特不能欺你,且要巴結你呢!但我有一句話,你倒不要怪我:譬如我們這班人與人相好,原是要論心的,但也不好太過。譬如度香、庾香兩人,待你的情分是一樣的。不過,庾香專在你身上,不肯移情於人,所以你就為這上頭,也就專為他,不肯移動一步,是講究專致的工夫了。但是庾香比不得別人,他年紀小,沒有慣常出來,一切都不甚便當。假使他們太太曉得了,還要教訓他,不准他出來;若訪出你們相好,還要歸怨於你,這是一層。你心上只管有庾香,臉上不要教人看破了,人就要怪你,說人是一樣的待他,他是兩樣的待人,他到底與庾香是那一種交情呢,這是兩層。此刻不怪你者,就是度香照常相待。
你常常衝撞他,久而久之,要心冷的。你少了度香,也固然於你無損,你的師傅就不好了。此刻有度香供給他,他自然不叫你再找人。如果度香淡泊起來,他必要在你身上找還他那些錢。
你想天下人,還有如度香這麼樣待人麼?那時你受盡了氣苦,只怕比進了華公府還苦呢,這是三層。到那個時候,庾香能救你還好,若依舊束手無策,不過將些眼淚給你,將些疾病報你,你兩人仍是隔開,依然空想。叫你一身在外,如驢兒推磨;一心在內,如道士煉丹,你受得受不得?那時只怕真要死了,這是四層。你若進去了,或者仍可出來,也不定的。我聽得華公子,最喜成|人之美。若打聽你們兩人,有這樣至死不變的交情,倒因此成全作合起來也不可知。即或不然,你歇幾天,也可告個假出來,到我這裡,去請庾香來會一會,倒可無拘束。你心上若當他與奚十一、潘三一流人,我可以替他出結:斷不至此。
依我這麼想,是進去的為妙。”這一席話,說得徹底澄清,一絲不障,就是個極糊塗的人,也能明白,豈有夙慧如琴言,尚不能領悟,便也點點頭道:“我並不是料不著這些事,我為著情在此時,事尚在日後,故重情而略事,行吾心之所安,以待苦樂之自來。如到極處,則捐生以報,成我之情,一無顧忌。”
素蘭道:“殺身圖報,難道我輩做不出來?但也要看什麼事。
你為庾香捐軀,是為什麼?問你,你自己也就說不出;你死了也不算什麼忠臣烈士,節婦義夫。明白人還說你可憐,是一個情痴,糊塗人便說你是個呆子。甚至於胡猜到另有他故。且庾香到你死後,他不能不看破了。他上有父母,要報答的;自己有功名,要奮勵的;且未娶妻生子,後嗣是要接續的,如何肯能為你捐軀?那時他倒想開了,一痛之後,反倒哈哈一笑,說:‘罷了!罷了!鏡花水月,到眼皆空。’只是可惜了你,到陰司,仍是孤孤單單,盼不到他,一樣的悲苦,無人可訴,你還能唱《陽告》嗎?再要死時,就難再活了。”說到此處,自己笑起來,琴言也就笑了,叫道:“蘭哥,蘭哥!我真佩服你,你這些見解從何處得來?”素蘭忽要走動,問道:“後面那小院子,可解手麼?”琴言道:“有毛廁,倒還乾淨。”素蘭就開了房後一扇小門,上了毛房。只聽得叩門之聲,見院子內東基角上有一小後門,叩得亂響,即問道:“是那個?”外面應道:“我是對門王蘭保,叫我送西瓜來與琴言的。”琴言聽了,叫人開了門。那人挑著四個西瓜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