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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種籬邊菊,秋來未著花。
扣門無犬吠,欲去問酒家。
報道山中去,歸來每日斜。
毫無意味。若講律,現重了來去兩字,真已失律之至。此種詩,似是而非,斷不可以學。至於五絕小詩,另有別意,可入樂府。然尤難及者,如金昌緒之: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
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白香山之: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此皆信手拈來,都成妙諦。”佩秋道:“姑娘論詩,深得三昧,若去考博學宏詞,怕不是狀元?又是當初的黃崇嘏了。”
瓊華笑道:“單靠幾句詩中用麼?”佩秋道:“二姑娘從前那些詩,我見你還要叫你哥哥改。不是我說,你哥倒未必做得出來。若做得出來,不至三場就被貼了。”蓉華笑道:“這句話給哥哥聽見,他是要不依你的。”佩秋笑道:“我是沒有學過做詩,但我前日聽他們說杜少陵的《北征》、韓昌黎的《南山》,我將他翻出來看時,用的都是險韻。二位姑娘,我倒考你一考罷,你們說《北征》多少韻?”蓉華笑道:“這倒被你考倒了,你是數了來難人的,我卻沒有數過,而且我也記不全。”
瓊華道:“《北征》好像七十韻。”佩秋道:“你記得他有幾個重韻在裡頭?”瓊華道:“若說重韻,也只有一個日字,第三韻‘朝野少暇日’,與二十七韻‘嘔洩臥數日’,這是的的確確是重的。”佩秋笑道:“還有‘往者散何卒’與‘幾日休練卒’,與後‘佳氣上金闕’,下又是‘灑掃數不闕’,雖是一字兩用,也要算重的。”瓊華道:“這不好算重,一個是闕門的闕,一個是闕略的闕,不過音同罷了,如何算得重韻?
至於卒字韻更不是重。‘至尊尚蒙塵,幾日休練卒’之‘卒’, 乃是兵卒。‘潼關百萬師,往者散何卒’,此‘卒’字,讀促音,乃散何卒然之速也,韻本兩收。”蓉華道:“妹妹實在好記性。我只記得幾句,最佳的是‘瘦妻面復光,痴女發自櫛’,還‘不聞夏殷衰,中自誅褒妲’,歸美明皇,其意正大,不高於劉禹錫之‘官軍誅佞幸,天子舍妖姬’,白樂天之‘六師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麼?至於《南山》詩,我雖看過,但一句也不記得,佶屈聱牙的,如何念得?且字又難認,嫂嫂你倒記得清麼?”佩秋道:“我原是查了來,故意考你們的。
若要念熟他,如何念得熟呢?且有一百韻之多,而字又難認。”
瓊華道:“你數錯了。《南山》詩一百零二韻,內中一個重韻也沒有,真與《子虛》、《上林》一樣,非大力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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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秋道:“你說沒有重韻,我說也有一韻,‘嘗升棠丘望,戢戢見相??。’又云:‘或散若瓦解,或赴若輻??。’不是兩個??字?”瓊華笑道:“你又論錯了。‘或赴若輻??’的??字,雖刻的是三點水,其意是輻??之輳,是車字旁。我要請問嫂嫂,鳥獸的獸字去了犬旁,是讀什麼字?”佩秋笑道:“有這個字,相還是獸字。”瓊華笑道:“不是,是畜字,音嗅字。你不記得‘因緣窺其湫,凝湛?s陰獸。’注:獸,畜產也。大約也是蛟龍所生的子,如蟲的子為蝦一樣的光景。”蓉華道:“可惜你不能去考,你若去考時,倒是必取的。這些詩都能這麼爛熟,真是虧你。”瓊華笑道:“我卻倒是因出了這兩個題目,新近才看熟的。”蓉華道:“你拿那《南山》詩來給我瞧瞧。”瓊華找了出來,蓉華看了兩句,數了一數,問瓊華道:“第七韻是什麼字?”瓊華笑道:“那裡有這種問法?就算熟極的,也不能記得第幾韻是什麼字。等我數下去。”即一韻一韻的念出來,笑道:“是瘦字。”佩秋道:“這實在難為他了,背得這麼熟,想姑娘和韻是必定和得出來的。”瓊華道:“這一百二 韻,字雖難些,倒容易用。那《北征》詩,方才姐姐說的‘不聞夏殷衰,中自誅褒妲。’這個‘妲’字就難用得很,不知他們考上的是怎樣用。姐夫、哥哥的也是用妲姬的妲字,大概除了這個,也無二用了。”佩秋笑道:“只要問二姑爺,就知用法了。”瓊華臉上一紅,不言語。佩秋道:“將來二姑爺過門第一天,就教二姑爺要背清了詩韻進房,不然關了房門,教他跪在門外,別要理他,好叫他知道咱們女人中也有個博學的呢。”
蓉華笑起來。瓊華更覺含羞,停了一停,說道:“想是我哥哥跪過的。”佩秋笑道:“可惜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