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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子玉尚未進門,聽得有人在那裡高談闊論。次賢見子玉來了,即忙出來,要請到裡面。子玉問道:“何客?”次賢笑道:“不要緊,是個湖州王客人,販些古董書畫筆墨等貨,來託消的。”
子玉進去,那人便鞠躬如也的直迎上來,深深作一個揖,子玉也還了禮。見那人有五十餘歲,相貌雖俗,倒生得一部好須,直垂至腹。王鬍子見子玉清華瀟灑,知是個貴公子,頭一句便問家世,第二句就問科第。子玉倒有些不好意思,次賢代他答了,王鬍子道:“在下作個斯文買賣,二十年來,走了十四省,就是關東、甘肅、廣西沒有到過,其餘各省都已走過幾回。去年八月在江西吉安府,遇見尊大人,正在開考。候考完了,也進去叩謁過兩回,消了一個宣爐、十匣筆。尊大人還到小寓來 回拜的。不瞞梅少爺講,在下到一處都有些相好。少爺要用什麼書籍以及筆硯玩器之類,我留一個摺子在蕭老先生處,有合用的,開個單子,打發管家來取便了,我寓在古秀齋書畫鋪。”
那王鬍子好不話多,子玉不些發煩。無奈王鬍子要候子云回來,消些東西。還有一部《圖書整合》,這部書是個難消的,心上要想求子云買這部書,情願減價,只要三千銀子,今日看來也要在園中下榻的了。
次賢覺得子玉有些嫌他。便對子玉道:“何不到玉儂處談談,今日又挪到海棠春圃,相去不遠。”子玉正中心懷。次賢便叫書童引路,送子玉到了海棠春圃。望見琴言穿著隨身的月白夾襖,腳上是雙大紅盤花珠履,倚著海棠花樹,對著塊太湖石,在那裡凝思。書童咳嗽一聲,琴言回頭,見了子玉,便笑盈盈的迎上來,說道:“來得正好,你看夕陽欲下,映著這些花分外好看,快來看罷。”子玉笑著走過來,二人倚著闌干同玩。琴言道:“人說海棠有色無香,你不聞見香麼?我覺得比別的花還香些。”子玉笑道:“已經佔了國色,何必還要佔那國香。這香只怕是那邊丁香的香。
若說海棠的香,無此濃厚。他也有一種香氣,是藏在花肌膚裡,顏色中不肯輕易吐出,要人將花凝眸諦視,良久良久,他那一種清香自然隨人的上到鼻孔中來,也不是人人聞得出來的。你不信,你就將那一枝垂下來的細細的聞聞,管保不是方才吹來的那種香氣。”琴言果然走上臺階,手板一枝海棠,看了一會,又聞了一回,點頭微笑道:“果然,果然!你真是細心人。這香就像與花的顏色一樣,說他不香卻真有香,說他香又不像別的花香,真正恰是海棠的香。”子玉笑道:“此所謂心香,如何可以比得別的花香呢?豈有嬌如海棠而云其一無香氣,此真為唐安全突名花了。”二人在花下談了一會,才進屋子坐 下。子玉道:“你如今出了華府,無拘無束,所有那些愁悶都可消了。況在這個園子裡,一年四季都可遊玩,又有那一班長見的時來時往,比在師傅處更好了。”琴言道:“那自然。若說在師傅處,卻是第一的不好。那日點了我的戲,心裡就像上法場,要殺的一樣。及到上場,我心裡就另作一想,把我這個身子不當作我,就當那戲上的那個人,任人看,任人笑,倒像一毫不與我相干。至下了臺,露了本相,又覺抱愧了。再陪著個生人在酒度上,就覺如芒刺在背。看著他人自然得很,有說有笑,我也想學他,但那時心口都不聽我使喚,也不懂得是什麼緣故。後來要到華府時,心裡想不知怎麼受罪。及進去了,倒也不見得怎樣。惟有這片心,人總瞧不出來。就算格外待得好,究竟我當個優伶看待,供人的喜笑。至於度香待我,還有什麼說的?但我此時身雖安了,心實未安。從前在火炕裡,受這些孽障,只求早死,也想不到如今還能出來。既出來了,我的心倒比從前更亂了。戲是決意不唱,奴才也不再作,但又作什麼呢?人既待得這麼好,我只是愁愁悶悶,也叫人疑惑,說我不知足了。所以我此刻另有一種活路上煩悶,不是死路上的算計。這話我也沒有對人講過,只有你知我的心,所以今日告訴你。既未到十分危急,也不便視死如歸。但生在世間,沒有一個歸著,你教我這心怎能放得開呢?”子玉連連點頭道:“你慮得極是,我倒有個主意,就只怕遇不著這個人。此時你在京裡,人人知道你的出身。若到了別省地方,人家如何知道,豈不與平人一樣?但是那裡有這個好人,同你出京去呢?”琴言道“你怎麼倒願意我出京嗎?”子玉道:“我豈願你出京?
我的心裡是願與你終身相聚,同苦同樂。只恨我一無能力,與廢人一樣,還時時慮著老人家回來,或再放了外任,要帶我出去。幸而此時還未到這田地。但替你想,也不好盡為著我耽誤 了你一世。”琴言道:“這話也是白說的。除非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