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長公主(第1/3 頁)
此時離皇都洛陽極遠的大漠邊塞上,黃沙漫天,枯樹萎靡,這裡雖然與皇城相距甚遠,卻也與朝堂之上的每一場鬥爭都息息相關。
從高谷往下望去,軍隊搭起的帳篷密集扎堆,高高插上的旗幟,如宣告般地霸據著一方黃土,場面好不壯觀。
一個身著中央大將軍品級服的男人,正朝著一個最大的帳篷走去,門口站著許多守衛兵手持兵器,戒備森嚴,顯得十分壓抑。
當他經過時,所有士兵都向他低頭行禮。
男子在帳篷門口停留片刻,略微思索後走進了帳篷裡去,帳篷內軍事臺上每張手繪地圖都疊得整整齊齊,但是內室裡卻掛了一道重重幕帷,內裡端正地坐著一個人,正籠罩在一片陰影裡看不清容顏。
他向那人下跪並行了一個大禮,說道:“臣乃中央大將軍陳世,有事相稟。”
幕帷旁邊站著服侍的人,是一個身著男軍裝的侍女,當裡面坐著的人點了點頭後,那侍女領會了便開口道:“大將軍但說無妨。”
陳世半跪在地上接著說到:“南邊戰場已清理完畢,本部共斬一萬多人,所擄馬、牛、羊等共百餘匹,來降者共二十多萬人,其中包括北匈奴單于的一名妾室與庶子。另今晨驃騎大將軍已率八千將士追擊上逃亡西海處的北單于殘兵,現在單于已經被勸降。”
說完,他向裡面的人呈上了戰報奏摺,那女子接過去後小心翼翼遞進了幕帷裡面。
裡面的人手持摺子閱過後,卻是一陣沉默,原本低著頭的陳世偷偷抬頭暱了一眼,只見帳篷外的殘陽餘暉落進珠簾內,陰影投射在那人的上半臉,分外神秘。
雖然隱於珠簾後,卻仍然能看出那是一個女人,並且從她側臉勾勒出的柔雅弧度來看,那還是個極為美麗的女子。
此時簾內那雙膚白玉手將摺子輕輕置於前案上,不做任何評價,陳世心裡十分忐忑不安,摺子裡的內容是在試探著眼前的這位貴人,但從對方的表現來看還不清楚她到底是何想法。
只見簾裡的貴人神色從容,若無其事道:“吾會將驃騎大將軍的想法稟告陛下,你退下吧。”
陳世立刻做禮:“臣告退。”
放下心裡一半的石頭,他便迅速起身離開了帳篷,匆匆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隨後那幕帷裡的人撩過珠簾,身旁的軍裝侍女立刻接過手去掀開,讓簾內的貴人將手搭於自己的手上,虛扶著她起身走出重重帷簾。
當那份隱藏的容顏明現於世間時,這等姿顏姝麗,當真是連沈莊昭也無法較之的。
只聽得那尊貴的美人冷冷道:“驃騎大將軍的胃口竟越來越大了。”
“殿下,摺子所呈究竟有何內容惹您如此動氣?”
一旁的侍女深知,眼前的貴人即便生氣也不會顯山露水,而讓她惱怒之後又如此冷冷吐出幾句話的情況,實在少之又少。
“蕭氏要求將他加封為大司馬大將軍。”
“什麼?”侍女詫異道,“從來只有聖明的陛下獎勵有功之士,還有親自腆著臉要求加封一事?更何況……”
美人背手居高臨下地盯著前案上的摺子,眸裡如同含著層層寒冰,聽得她語氣冷冽地接過話道:“……他還是待罪之身,將死之人的贖罪之戰。”
“蕭大將軍這樣的摺子送到洛陽,陛下會怎樣的盛怒!”
侍女的語氣有些急促,望見面前的貴人回眸對她淡淡一瞥,便自知失言,羞了臉自請領罪。
“無妨,蕭氏族可能本就當這天下非我衛家,而是姓蕭吧。”
此話一出,驚得侍女連忙跪下,同時口裡訝異地直呼道:“長公主殿下!”站於內室離門口最近的守衛也緊跟隨著一起小心下跪。
心懷不軌,篡奪江山,這樣的話從天子血脈一氏的人嘴裡出來,無異於對一個權臣判下最大的死刑。
聽者無論該不該聽,都應該表現得不該聽到。
直到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長公主罷了罷手,一干眾人才敢小心地站起來。
“都起來吧。”
淡淡的語氣聽出這位貴人並未對不該聽到的人表示在意,只見她轉過身去從春藤案上的陶瓷置筆器具中,慢慢抽出一支毛筆,揹著左手並且在紙張上一筆筆地寫下隸書。
“傳我旨意,”她一邊揹著手寫字,一邊平靜地下令道,冷淡中透出無法抗拒的壓迫之意,“將一切俘虜妥善安置,牛羊牲畜一切充公。命驃騎大將軍對北單于格外嚴加看待,明日整頓後出發和北單于一同返回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