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莊生如夢(第1/2 頁)
竹案上統共擺著珊瑚枕、銀香篝、芙蓉鏡、花膽瓶、舞鵾鏡匣及八仙梅簪等六物,各個暗奢發華,若是能換出去一兩件,這幾年是不必愁了,但沈莊昭端得一個出來,直搖頭,“這個也不行,南桃,你把繡有皇家印子的全取回去。”南桃遂走近把東西拿走,她們做的無錯,東西之中有的是宮廷專用,擅自拿去外頭換銀兩是要遭罰的,況且若想換銀子,收買者也得等上一段時日才會出現。對於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沈莊昭一時愁入谷底。
“娘娘……不,小姐,能換銀子的皆留在這裡了,再多的……只怕拿不出去。”
“那些綾羅綢緞呢?總不會也有印跡罷?”
“小姐真是急了頭,宮裡布料用的花紋圖案能在外頭用嗎?”
“賣給九州的富賈不就好了?”
“小姐,咱家世代住京城,又是國戚,有何不能用?他們不過是以經商為生之輩,哪裡敢用這些個東西?”
“許不定就有人願換呢。”
“奴婢是不以為能換出去,還不如字畫呢——哎,可惜偏偏就是字畫藏不出去!”
“你在此唉聲嘆氣,不如早些把能帶出去的挑出來,那些箇中看之物,若是發覺有損了也莫再去請匠人了,指不定哪日它們就被沒成別人的了,實在沒個利頭。”
“小姐何必說得如此晦氣……”
沈莊昭一聲冷笑,“晦不晦氣,這可由不得你我。”
南桃無言以回,只好心中不是滋味地去察看東西,方取出一件妃簪,沈莊昭在背後又道:“京城最有名的賈富商可還收這些東西?”
“收的罷,不過奴婢聽聞他已經許久未出現了,坊間都傳言他被仇家買人給害了。”
“怎會有這種事?”沈莊昭一番詫異,“那其他人——好比劉掌櫃呢?”
“若是他的話,收的肯定不如賈掌櫃。這麼多東西……怕是隻能出去一半。”
沈莊昭頓時心煩意亂,“能去一半就去一半吧。”說歸說,她還是放慢了要做的事,猶豫半晌,才問:“此人……是真沒了?”
“眾說紛紜,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常出宮的寧子說,如今很多人都在滿街尋他呢。”
沈莊昭明眸內悄然流過黯素光,面上若無其事,心底卻感發酸。若說世事難料,不如說是人命就這般輕賤。連當今天子都在劫難逃,更何況凡民?只是覆巢之下無完卵,當天子故去後,太后會如何處置餘下的皇后?她還能活著嗎?一想至此,沈莊昭就覺心發痛,可又無能為力。
必須……有人要點醒她。
不,她如此警覺,怎會不知太后的計劃?
可若是不知呢?
連天子他自己都未嘗看得出來這其中半點。
這是一個瞞天過海的驚世陰謀。
能知曉的人寥寥無幾,若不是為此,阿父也不會急於將她從冷宮中搬出來——
因為只有離這裡越遠,才會越平安。
沈莊昭身子緩緩沉下去,失神地坐在椅上。她雖恨蕭家,可卻希望皇后活著。
“小姐這是怎了?”南桃在背後怯聲問。
“你把這些收好,出宮時再帶出去。然後……你幫我捎一封信,去椒房殿。千萬……不要被人瞧見了。”她低沉吩咐。
“是。”南桃擔憂不已地領命。
這一張言簡意盡的紙很快被帶出承乾宮去,落在了椒房殿主人的手上。
也就不過午時的時辰,那邊就有了迴音。
像曾經一樣,她前往信中商議好的僻靜苑處。皇后也如約而至。
天灰濛濛,不餘半寸光,溼雪在地上踏得滑潤,枝頭上滿是雪水,從旁經過時容易抖得滿身沾露。這是她們曾共剪梅花掃雪的暗香閣,沈莊昭還記得這裡,她走向老地方,果然皇后也在。只是皇后未停在梅林前,而是待在亭裡。
“風寒可好些?”有許多話想說,可話至嘴邊,她卻先想起這個。
皇后此時披著嫣氅,裹著棉羽手籠,身旁放著燃手爐,正衣腫地坐在亭內,靜候她的到來。
“比昨夜好。”
她嗯了一聲,“能好就好。”
過來時,大長秋也自覺屏退下去,朝著南桃那邊走去。
沈莊昭把手爐放在亭凳上,旁邊再墊上薄布掩寒,然後坐下去。
皇后也不問她因何事而來,只望著一片蕭肅梅林,呵出冷霧來,“你何時離宮?”
想起家族擅自定下的姻事,她怒中生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