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京生變(第1/2 頁)
夜路中,除了時不時從簾內傳出的微弱咳聲外,幾乎無人敢高語。這裡離掖庭稍遠,迎面遇見的不是巡邏護衛,就是打燈結伴同行的宮人,走遠以後,路巷前端又只剩一片黢黑。在間隔的第三次咳聲落畢,紅裙座旁的沈莊昭終不忍問:“你……身子還好麼?”
皇后用紅帕沿著絳唇輕點,“如你所見,不過是冬春驟寒驟暖,一失神便沾了傷風。”
“何時沾上的?”
“前夜。”
“病雖早,也別大意。”
囑託幾句後,沈莊昭也再想不起該說什麼。是啊,身邊那人乃母儀天下的鳳中鳳,有萬人拱手戴擁,何需她添憂?
皇后見她此狀,不禁放下手絹,道:“你我二人,最該被擔憂的不是我,而是你。”
被一語提中心事,沈莊昭聞言漸黯,皇后不禁凝眉責備:“你近來可曾拿鏡對過自己?你仔細打量你,顏色憔憔,唇色淡白,比我這患病之身還顯不堪,真成了一朵黃瘦花。”
“沈家氣數已盡,難道我該面色康紅嗎?”沈莊昭聽來卻面色未變半分,只目視路端了無力氣回她。
答得不無道理,皇后亦眸子閃過複雜滋味,後撇過頭,“可你到底是沈太師的嫡長女,江魏僖侯的外甥女,太后又尚安健無病,他動不了你。”半晌過去,她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長嘆——“看來,你不必我多憂。這場較量中,我更該憂神我自己……”
沈莊昭被話外之話吸引,望向她,長巷宮燈下,皇后的大多容顏隱於黑暗裡,簾外斜入的光束僅落在玉唇,眼眸上。隨著步輿推行,封室內光影明明滅滅,驟熄萬變,數不清的憂悲深鎖烏珠,定在窗下,與她的剪影,就這樣一動也不動,不為任何人,任何景而改變。眸比月明,心比夜沉。她不屬於這裡,她,又永遠停留在這裡。
心頭驀地顫過剎那悸動,正如雷雲轟的一聲在腦後漫出了連片花,當意識到這一幕將終生烙入心間時,沈莊昭慌忙後知後覺地把頭移過去,只留下大片掩飾的餘痕。不怪她,身邊人太美,太美了,美到連女子都會心動,所以心才在前一刻晃出了波漪。但,她又深知那並非普通意味的美,沒了這氛圍,這溢位的落寞,這漫無盡頭的長巷,這錯落的燈,她是斷斷不會被一個女子吸引的!是,定沒錯,都怪這裡,是經過了這裡,是無可訴說的悲哀,是因為她們殊途同歸的遭遇,才令她方才起了一份平生前所未有的異樣之情!
她呼吸下沉,心思,也更重了。
這時耳邊傳來止不住的咳聲,皇后在角落裡用長袖掩住半面容顏。她立刻心生不忍:“藥服了,怎還會咳得如此厲害?”“是今夜未服的緣故,其實它過幾日便好。”“為何今夜不服呢?”她這麼問,皇后臉上浮霞,就是不答。僵持得半會兒,待她自個兒細思過來,才小心翼翼去問身側人:“是急著來嗎?”
皇后不語,許就是了。
沈莊昭當下愧疚四彌,不過也拿捏不準該不該先作歉,她實在無法確切皇后為何會知曉她在此——究竟是善意解圍,還是蕭府有示?
“我是獨自來的。”皇后忽然打破了沉默。
被猜中心事的沈莊昭慚道:“看來又欠你一次人情,我真不知該用何話再來謝你。”
“皇城多少耳目,宮門口的事不會不被人知,你錯就錯在耽擱太久,才會被太多人瞧見。你面前的這一條路上,可絕不止我來。”
“太后也知道了?”
“天下倘若有個秘密,就算所有人不知,她也不會不知。”
“唉,其實……明日該如何對她的措辭,我皆想好了。早一日,晚一日,不差的。”
“我聽說今日女御長陪你回府了,而高德忠尚在長公主那裡,其餘人都在為邵農大典忙活,剩下那個能派去接你回來的,你想能是誰?”
話已點至此,沈莊昭瞭然。
“今日是大殤之日,你也不想見她罷。”皇后輕聲道。
想到家府的欺騙,沈莊昭就深感一陣無力怒哀。
“大長秋已對守衛吩咐過了,你就待在座上,我會送你回去。”
“好。”
回得簡,她的話卻令沈莊昭心生無盡柔意,只是實在不解她為何會一次又一次出現在自己無助之時,她明明不必如此。這份施捨的憐憫,只會給彼此招來家族的質疑,可為何她還仍要這麼做?自己又無法停止去接受?
“咳咳……咳咳咳……”皇后再次劇烈咳嗽起來,沈莊昭趕緊道:“夜頭冷,你竟什麼暖物都未備,來,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