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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眼裡了,可就是不能相信。
在兒子面前,他表現非常平靜,內心卻像遇著了八級大地震一樣的震撼。
他真正讀明白那篇報道的含義,是在從碼頭返家途中,他買了好幾份報紙,發現重慶各家報紙繼《力報》後,也都將汪精衛叛逃的訊息刊登了。他讀那些訊息,讀了一遍又一遍,但不管怎麼讀,事情都是白紙黑字擺著的。
他終於相信,憤怒也隨之爆發了。
汪精衛在他心目中古瓷般完美的形象瞬間給炸成了碎片。
如果說,他最初同意參與那個陰謀,其間有金錢的誘惑,有對權力的嚮往,有自以為是為國家民族的那種自欺欺人,可能更多的還是對汪精衛個人人格魅力的迷信。可是如今真相暴露出來卻是如此醜惡,於他精神上的衝擊可想而知。他思想上開始抗拒。“不!”他內心說。“這事再不能做,就是殺死我一千次也不能做了,兒子已經遠走高飛,盧仁相還能拿什麼要挾我?”如果他再來,他將對他說,他不幹了。雖然他知道,這種拒絕,等於是死,他仍將拒絕。
3
對一襲黑袍,冷著臉走進來的凌惠菁,關鳴川產生的第一印象是,胖了,和年輕時比,臉和身體都少了清晰的輪廓。
徐鋒識趣地退出去。
“請坐。”他說。
他將她讓到沙發上,親自沏上茶,才去另一張沙發上坐下。兩人之間的距離約為兩米。
兩人默默對視,他感覺她那眼光好象始終在路途,好難跟他走到一起。
他不禁回憶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夏日,在鐵山坪山上那一幕。可是,那場對歷史十分必要,對個人命運卻十分殘酷的“癸丑之役”把一切都破壞了。他不得不走上流亡之路。在南方,開始,他對她的思念日夜縈繞在心頭,後來,漸漸淡去了。而此刻,坐在面前的已不是當年那個嫵媚又有靈氣的凌惠菁了。她變了,雖說他還能從她身上依稀辯識出過去的一些影子。他不免有幾分懷舊的感傷。
凌惠菁望著眼前這個人。當看見他的微笑時,她浮出在心裡的念頭是,他還是原來的樣子。當聽他說“請坐”時,她的念頭是,他的嗓音也沒有變。腦海裡迅速回憶起,二十多年前,那個下午,在銅鑼峽口那座山上,還是一個少女的她不但把肉體,還把一顆心交給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為了那一個下午,為了那一個許諾,在得知他逃亡去了南方的訊息後,毅然隻身去了下江,沿江一個個城市尋找眼前這個人。可以說,她大半生的辛苦遭逢,都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她好恨眼前這個男人啊。
眼光走攏前,她緊咬了一下牙,表明她已把所有經歷的苦痛嚼碎吞嚥了下去。
兩人終於可以交談了。
“惠菁,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大名鼎鼎的稽查處副處長,用得著找嗎?”她說。也許,她所有的柔情都在以往的歲月中燃燒殆盡了,現在,留下的只有誚刻和冷峻。
“你有什麼事?”他問。最初,他以為她是來敘舊,現在他已經知道,她不是來敘舊。
“多少年過去了,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那姐夫。我告訴過你,是我告訴你的吧?”她特別強調,“他愛我姐,我姐不是他殺害的。”
“可是他殺死了另一個人,並且這人就藏在你姐棺材裡。”
他注意到凌惠菁聽他這樣說時,露出一副吃驚不已的神情,但很快鎮靜下來:
“如果真是,你知道殺死的人是誰嗎?”
“是誰?”
“就是那個最先跟我姐訂婚的人。”
“你是說是張青林,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年,就是我姐死的前兩天,他突然到我家來了。原來,他並沒有死,關於他死的訊息都是誤傳。他和當時關在北京的汪精衛一樣,第二年就給放出來了。在南方一直追隨著孫中山。那次,他就是膺著孫中山的一項重要使命返回四川的。他聽說我姐已經嫁到對岸的事後,雖然難過,可是也沒說太多的話,只是說,他要到第五師去會熊克武,想順道去看看我姐。我媽就將我姐住的地方告訴了。沒想到,第二天我姐就死了,當時也不知他去看了我姐沒有。這樣想起來,一定是他去了,並在那裡和我姐夫發生了衝突。”
“那年在山上,你沒對我提這事。”
“為什麼要提?你又告訴了我什麼嗎?”
關鳴川在心裡想,這就能解釋當時那個南方同志為什麼會走進洪家園子去的原因了。正沉思,聽凌惠菁突然帶著幾分悍婦的狠勁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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