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2/4 頁)
,詠薇!我要不顧一切的爭取到你的監護權!”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媽媽和爸爸都想爭取到監護我的權利。我出世了十九年,他們沒有誰真正關懷到我(最起碼,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現在,他們要離婚了,我卻突然成為爭取的物件!足足有兩個月,他們只是不停的辯論、爭吵,爭吵、辯論。辯急了,他們把我抓過來問:
“詠薇,你到底是要媽媽,還是要爸爸?”
我不知道是要媽媽,還是要爸爸?我只是瞪著他們,感到他們對於我都那麼陌生,彷彿是我從來不認識的人。多麼無聊的爭執!我厭倦這個!要媽媽還是要爸爸?我不要媽媽,也不要爸爸。多年以來,我已經孤立慣了,我屬於我自己,我有我自己的思想,自己秘密的喜悅和哀愁。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搶我?在他們的爭執裡,我像被兩方扯住羽毛的小鳥,他們爭執得越激烈,只是讓我的羽毛脫落得越多。每個白天,我在他們的爭吵中困惑,深夜,在我自己的幻想中迷失。然後,媽媽說這樣不行,這樣會毀了我,而決定把我送到鄉下來。似乎送到鄉下之後,我就不會“被毀”,就會“得救”!多麼滑稽!我注視著車窗外的山坡,山坡上開著許多零零亂亂的蒲公英。多麼無聊!
“詠薇,”媽媽的聲音好像來自極遠的浮雲裡。“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或者,你很恨我們,恨我和你爸爸。不過,詠薇,雖然人生大多數的悲劇都是人自己造成的,但是,假若人能夠逃避悲劇,一定會逃避……”她困難的停住了,悲哀的問:“你懂我嗎?詠薇?”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唉!”媽媽嘆口氣。這些日子來,她最多的就是嘆息和眼淚。“有一天你會懂的,等你再長大一些,等你再經歷一些,有時候,人要經過許許多多事故才會成熟。”又停頓了一下,她握住了我的手:“總之,詠薇,你要知道我把你送到這兒來是不得已的,我多麼希望你能快樂……”
一股沒來由的熱浪突然往我眼眶裡衝上來,我大聲的打斷了媽媽:“但是,我永遠不會快樂了,永遠不會!”
“你會的,詠薇,生命對於你不過是剛開始,你會有快樂。”媽媽的語氣中有幾分焦灼和不安。“詠薇,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那股熱浪衝出了我的眼眶,我把頭轉向窗子,我不要媽媽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我不要!為什麼我要讓媽媽難過呢?她的煩惱已經夠多了。“好了,我們快到了,”媽媽勉強的提起精神,故作輕快的說:“你不要懊惱,詠薇,你會很快就愛上鄉間的生活,章家的農場非常美,包管你在這兒生活三天,會把城市裡的煩惱都忘得光光的!”它一定很美,我可以想像出來,事實上,現在一路上的風景已經令人忘我了。我們的車子一直在山路爬上爬下,雖然太陽依舊明朗的照耀著,氣溫卻降低了很多,我不再感到灼熱和燥渴。路的兩邊全是蘆花,車子後面跟著的是滾滾的黃土,被車子所揚起的。這條路該是橫貫公路上的支道,山坡上茸茸的綠讓人心醉。車子向山裡不停的開駛,彷彿駛進了一團融解不開的綠色裡。媽媽對章家的農場是很熟悉的,她和章伯母(有時我也叫她朱阿姨)是從中學到大學的同學,也是結拜的把姐妹。自從爸爸和媽媽的感情交惡之後,媽媽就經常到章家農場裡去一住數月,她稱這種逃避為“綠色治療”,用來治癒她的煩惱和憂愁。因此,我對章家農場及這一大片的綠都沒有太大的陌生感。
媽媽叫司機減慢了速度,我注意到路上有一條岔道,寬闊的程度仍然可以讓車子直接駛進去,岔道口上有一個木牌,木牌上是雕刻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字:“青青農場”。這四字下面還有幾個小字,車子太快我沒看清楚,只看清一個“白”字。車子滑進了岔道,岔道兩旁有規則的種植著一些冬青樹的幼苗,再過十年,這些樹會成為巨木濃蔭。我似乎已經看到了十年後的景象,濃蔭下的山徑,秋天積滿了落葉,夏天密葉華蓋,春天,枝上該全是嫩嫩的新綠,還有冬天,蒼勁的枯枝雄偉超拔的挺立著……我的思想跑遠了,我一徑是這樣的,常常會坐在那兒胡思亂想。車子猛的停了,我驚覺的抬起頭來,看到車子前面站著一個農夫,他正揮手要我們停車,一頂斗笠歪歪的戴在他的頭上。
我和媽媽分別從車子兩邊的門裡下了車,迎著風,我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長途乘車使我腰痠背痛,迎面而來的山風讓我神志一爽。媽媽拍拍身上的灰塵,也不由自主的挺挺背脊,說了句:“出來舒服多了!”那個農夫大踏步的向我們走來,到了我們面前,他把斗笠向後推了推,露出一綹黑黑的頭髮,說:
“許阿姨,媽媽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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