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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三個月都熬不過,那麼,她憑什麼向那顆笨石頭證明她不是個孩子了。
如何證明只要她願意,她可以陪伴他到海角天涯,到地老天荒!
意向是這麼定,現實卻通常難如人意。
離開舅父家時,她刻意不帶銀兩,為的就是想證明她能自立自強。
她打算以行乞方式,去到她愛的男人的身邊,不錯,她是恨他,恨得同愛一樣強烈。
但她騙不了自己,她還是不能沒有他。
既要行乞,那麼她柔弱又美麗的外表就容易壞了好事,雖然,她沒三姐那種精妙絕倫的易容本事,但拿髒臭泥巴敷在身上、臉上的技巧還是有的,弄散了髮髻,髒汙了臉頰,再和街上乞兒換了件千瘡百孔的補丁衣,這會兒的齊珂珂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遑論他人。
是呀,遑論他人,她扁了小嘴,所謂的他人還包括口口聲聲說愛她的文痴表哥。
那能七步成詩,十步為文的白寧宇,自負聰穎,卻也沒能認出她來,那日見他在市集,她還曾故意向焦急尋人的他伸長了髒手,可白袂飄飄的他除了扔下碎銀外,連眼神都沒多作停駐,渾然不知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無名千里迢迢將她送至他手裡,且堅信他能給她幸福,但就她看來,他能給予幸福的該是那衣冠鮮麗、美麗清靈不著塵的齊珂珂吧。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日一夕禍福,誰又能真一生順遂?
所以她自知,這男人能給她的幸福著實貧瘠得可以。
可若換成了無名,無論她變成什麼模樣,他依舊能認出她,就像當年,即使她跌入了冰潭裡,他依舊能尋著她,依舊能救了她。
他總認定分離對兩人是最好的抉擇,可她卻要證明給他看,他是錯的,意志力勝過一切,她想要與他舉案齊眉的決心,絕對可以戰勝她嬌弱的身子。
由一名尊貴的公主淪為向人乞討溫飽的乞兒是需要一番掙扎的,剛開始時,她還限定了破碗裡只收銅板不收剩菜的規矩,可不消多久她就知道了這樣的規矩有多麼可笑了,當個乞兒,人家扔些什麼還能由著你決定嗎?
自尊誠可貴,乾淨價更高,若為溫飽故,兩者皆可拋!
這話半點不假,到末了齊珂珂喜歡陰天勝過豔陽天,一來,不用曬得頭昏眼花,二來,也比較不會吃到餿了的殘羹剩餚。
吃喝拉撒她全能忍下,可意志力堅定,身子卻不一定聽話。
而本來意志力和身體,就是兩碼子事情的,於是乎——
連綿的夜雨後,她生病了。
縮在破廟裡,全身冰寒的齊珂珂直至這會兒終於承認她病倒了,病得神魂無依,病得信心全無,她昏昏沉沉,除了等死,似乎做不了別的努力了。
她的身子一忽兒如在火爐,一忽兒又如跌入寒淵,心口壓著沉沉大石,吸了上口氣,下一口便會忘了該接續,眼前黑漆漆一片,不知白晝黑夜,耳邊也起了幻聽。
是呀,是幻聽吧,這會兒在她耳邊響起的只是個幻覺吧,她已在這裡躺了三日,除了該死的大小耗子,還不曾有過其他訪客。
可若真是幻聽,那麼這感覺也太真實了點吧?
“舞月,瞧這裡,一個死人!”那是個男子的聲音。
“死人?!真的假的?”那叫舞月的少女聽嗓音年齡應與齊珂珂相仿,可卻無尋常女孩兒乍聞死人的反應,清亮嗓音裡只是興味盎然。
一陣踹踢、掐捏及探視,末了,少女竟逸出深感遺憾的嘆息。
“笨射月,什麼死人?還有一口氣呢!”
“剩一口氣也快變死的了……”射月動手拉扯舞月,“這種荒郊野外,沒藥石沒大夫,誰都捱不久的,走吧,省得待會兒拘魂使者一到,她靈魂出竅之際還誤以為是咱們害死她的。”
“要走你走,我不。”她不但不走還好玩似地在齊珂珂身旁蹲了下來。
“幹麼不走?別跟我說舞月姑娘突然善心大發想救人了!”少女不走,男子也只得傍著她身旁坐下。
“救人?!”舞月好笑地瞪瞪眼,“我像嗎?”
“不像!”射月據實回答,“一點也不。”
她笑出聲來,並自懷中拿出一盒銀針。
“針哪來的?”他詫異。
“偷的。”
“偷?向誰偷?”
她漫不經心地玩起髮辮。
“不就前兩日到咱們那裡看錶演的那個雲遊方士嘛!小裡小氣只扔下五個銅板的那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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