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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且不談,子愷年少於我,對於生活,有這樣的咀嚼玩味的能力,和我相較,不能不羨子愷是幸福者!
子愷為和尚未出家時畫弟子,我序子愷畫集,恰因當前所感,並述及了和尚的近事,這是什麼不可思議的緣啊!南無阿彌陀佛!
一九二五年十月二十八夜夏丏尊在奉化江畔遠寺曙鐘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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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愷漫畫》跋
子愷先生: 聽說您的“漫畫”要結集起來和世人相見,這是可歡喜的事。囑我作序,慚愧我是“畫”的門外漢,真是無從說起。現在以這短箋奉復,把想得到的說了,是序是跋誰還理會呢。
我不曾見過您,但是彷彿認識您的,我早已有緣拜識您那微妙的心靈了。子愷君!您的輪廓於我是朦朧的,而您的心影我卻是透熟的。從您的畫稿中,曾清切地反映出您自己的影兒,我如何不見呢?以此推之,則《子愷漫畫》刊行以後,它會介紹無量數新朋友給您,一面又會把您介紹給普天下的有情眷屬。“樂莫樂兮新相知。”我替您樂了。
早已說過,我是門外漢,除掉向您道賀以外,不配說什麼別的。但您既在戎馬倉皇的時節老遠地寄信來,則似乎要牽惹我的閒話來,我又何能堅拒?
中國的畫與詩通,而在西洋似不盡然。自元以來,貴重士夫之畫,其蔽不淺,無可諱言。但從另一方面看,元明的畫確在宋院畫以外別闢蹊徑。它們的特長,就是融詩入畫。畫中有詩是否畫的正軌,我不得知;但在我自己,確喜歡有詩情的畫。它們更能使我邈然意遠,悠然神往。
您是學西洋畫的,然而畫格旁通於詩。所謂“漫畫”,在中國實是一創格;既有中國畫風的蕭疏淡遠,又不失西洋畫法的活潑酣恣。雖是一時興到之筆,而其妙正在隨意揮灑。譬如青天行白雲,卷舒自如,不求工巧,而工巧殆無以過之。看它只是疏朗朗的幾筆似乎很粗率,然物類的神態悉落彀中。這絕不是我一人的私見,您儘可以相信得過。
以詩題作畫料,自古有之;然而借西洋畫的筆調寫中國詩境的,以我所知尚未曾有。有之,自足下始。嘗試的成功或否,您最好請教您的同行去,別來問我。我只告訴您,我愛這一派畫。——是真愛。只看在《憶》中,我拖您的妙染下水,為歪詩遮羞,那便是一個老大的證據。
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著人間的情味,那便是我看了《子愷漫畫》所感。——“看”畫是殺風景的,當說“讀”畫才對,況您的畫本就是您的詩。
平伯敬上
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一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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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愷漫畫》代序(1)
子愷兄: 知道你的漫畫將出版,正中下懷,滿心歡喜。 你總該記得,有一個黃昏,白馬湖上的黃昏。在你那間天花板要壓到頭上來的,一顆骰子似的客廳裡,你和我讀著竹久夢二的漫畫集。你告訴我那篇序做得有趣,並將其大意譯給我聽。我對於畫,你最明白,徹頭徹尾是一條門外漢。但對於漫畫,卻常常要像煞有介事地點頭或搖頭;而點頭的時候總比搖頭的時候多——雖沒有統計,我肚裡有數。那一天我自然也亂點了一回頭。
點頭之餘,我想起初看到的一本漫畫,也是日本人畫的。裡面有一幅,題目似乎是“囗囗子爵の淚”(上兩字已忘記)。畫著一個微側的半身像:他嚴肅的臉上戴著眼鏡,有三五顆雙鉤的淚珠兒,滴滴搭搭歷歷落落地從眼睛裡掉下來。我同時感到偉大的壓迫和輕鬆的愉悅,一個奇怪的矛盾!夢二的畫有一幅——大約就是那畫集裡的第一幅——也使我有類似的感覺。那幅的題目和內容,我的記性真不爭氣,已經模糊得很。只記得畫幅下方的左角或右角里;並排地畫著極粗極肥又極短的一個!和一個?可惜我不記得他們哥兒倆誰站在上風,誰站在下風。我明白(自己要臉)他們倆就是整個兒的人生的謎;同時又覺著像是那兒常常見著的兩個胖孩子。我心眼裡又是糖漿,又是薑汁,說不上是什麼味兒。無論如何,我總得驚異:塗呀抹的幾筆,便造起個小世界,使你又要嘆氣又要笑。嘆氣雖是輕輕的,笑雖是微微的,但一把鋒利的裁紙刀,戳到喉嚨裡去,便可要你的命。而且同時要笑又要嘆氣,真是不當人子,鬧著頑兒! 話說遠了。現在只問老兄,那一天我和你說什麼來著?——你覺得這句話有些兒來勢洶洶,不易招架麼?不要緊,且看下文——我說:“你可和夢二一樣,將來也印一本。”你大約不曾說什麼;是的,你老是不說什麼的。我之說這句話也並非信口開河,我是真的那麼盼望著的。況且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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