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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火,又忘記了把藥倒進紫砂藥爐裡。
他怔了片刻,把手上的那張薄絹揉了揉,往爐火裡塞。
忽然聽到許斂寧在身後輕聲道了句:“還是我來吧,看你這樣,煎個藥都難。”
張惟宜一下子直起身,強笑道:“我只是在想,這裡面放了太多黃連,味道只怕不會太好。”
許斂寧推開他,低下身拾起火鉗,往火裡撥了撥:“你出去罷,這裡我看著就好。”
張惟宜沒說話,轉身就往外走。
許斂寧連忙又道了一句:“小心,別撞上門了!”
他抬手捂了一下額,從門邊繞過去。
許斂寧背過身,將火鉗上那張燒去一半的薄絹展開一看,喃喃道:“原來如此……”這張薄絹上的字跡雖然被燒去了一半,但還是可以猜到一些意思,就在幾個月前,皇上駕崩,太子即位。那個時候,他還陪著自己,根本毫不知情。
許斂寧將手上的薄絹扔進爐火中,看著它慢慢發黃捲起,漸漸化為灰燼。
張惟宜從骨子裡就透著一股傲慢。
這句話是蘇泠說過的。她在春日明媚陽光裡伸了個懶腰,籠過熱氣騰騰的茶杯:“我那時比你現在都小兩歲,正年輕……”
許斂寧無端的,覺得有些好笑。
“張惟宜那時啊,不會超過十五六歲,別的小鬼,像是何靖,還在泥水裡滾著玩。他連說起話來都那麼老氣橫秋。”低下頭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又繼續說,“不過他那時生得真粉嫩,掐起來手感也不錯,但是他看著你的時候,就會覺得,這種眼神好像什麼都不會放在心上,也沒什麼可以讓他動容的,像是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傲慢。”
許斂寧走進房間,方才想起,進來雖是進來了,可是該說些什麼?難道還要安慰他一遍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便?
張惟宜低著頭坐著,聽見響動只是微微抬了下頭,語聲低沉:“那碗藥呢?”
許斂寧被說得愣了愣,只得道:“……煎糊了。”
他偏過頭,睫毛似乎還有點溼氣,嘴角卻微微勾起一絲笑:“糊了啊……”大約是因為更似母親的緣故,側著臉垂下眼的模樣看起來很溫柔。許斂寧想了想,還是直說了:“我剛才,看到了那張薄絹。”
張惟宜沉默一陣,似笑非笑:“那也好,我現在是真正無家可歸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待我。”
許斂寧被他說得一笑,又緩緩皺著眉,認真地問:“我一直想問你……想問,那時我們被龍騰驛圍攻的時候,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出去?”
“如果有一個法子,可以讓我混入龍騰驛,也可以讓你脫險,我定不會選這個。”他很坦白,“我說過,權勢和紅顏於我來說,如果非要選一個,我定會選前者。而你卻比我自己的安危重要。我不想騙你,也不會說半句假話,這就是我想的。”
許斂寧走到他身邊,抬手扶在他肩上,微微笑道:“我明白了,可是以後,你要更加愛惜自己,而我也定會讓你忘記那些爾虞我詐的。”
張惟宜將手覆在她手上,自然而然地笑了:“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來。”
這一回的許諾,該是真正的一輩子。
轉眼深秋時節已近在眼前,杭州府裡的梧桐黃了,樹葉子在冷風裡簌簌發抖。
最近醫館的生意越來越好,忙起來時常過了申時也關不了門。
許斂寧最怕的病人有兩種,一種是明明沒病偏偏定是一口咬定自己病了的,另一種卻是有病藉著問診來問東問西的。相較之下,第二種更是可怕一些。而眼前的李媒婆正是後面那一種。
許斂寧記性甚好,記得剛開醫館的時候,李媒婆就很是古道熱腸地要為她說媒,待張惟宜來了,她更是三天兩頭往這裡跑。李媒婆的熱心,便是張惟宜這樣的厚臉皮都吃不消了。他有一回苦笑著說:“在京城的時候,就有朝臣上摺子讓我納妃,從十七八歲一直說到廿三四歲,但起碼他們還要臉面,只要稍稍透出些回拒的意思就作罷。而這裡的那位,卻有大不同了。”
這樣磨了一些時日,許斂寧改了裝束,醫館裡的夥計都知道他們兩人是一雙的。結果李媒婆還是照來不誤,藉著抓藥的時機和許斂寧說家常。
“這天快要完全冷下來了,到時候下幾場雨,又溼又冷還真教人受不住啊。許大夫,我看小哥剛來的時候臉色不怎麼好,現在倒是好很多了,不知是吃了什麼滋補的?”
許斂寧忙著取藥過秤,也就隨口敷衍一句:“就是些調養的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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