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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娘,你既然去了閻王殿,怎麼又被放了回來?閻王給你說什麼了?”白雪覺得這場談話該結束了,馬上張羅收場了。
“唉唉!閻王說,‘既然帶錯了,就應該放回去。這老周太太啊,年輕時救過兩條人命,命裡有福,還沒來得及享受。快快回去,享幾年清福吧!”
“奶奶,閻王這麼說,你沒有謝謝人家?”季小霞提醒老人家。
“哎呀,謝什麼呀?”老人家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我對閻王說,‘別讓我回去,人間的罪我遭夠了。你就留下我,讓我快點兒死了算了。’”
“那……他怎麼說的?”
“可是,人家不聽我的話,他說:‘人的陽壽和福分,都是命中註定的。誰也貪不了誰的。’我問他說:‘我在臥地溝住了一輩子小破房,挨凍受累,我的福分在哪裡呀?’他說:‘今年春天,等到豔陽高照時,臥地溝的貴人就臨門了。你回了家,就等著住高樓,過好日子吧!’這不,我就回來了。”
“唉唉,老季嫂,是不是看你窮得可憐,人家不收你呀?”林大爺開了個玩笑。
“才不是呢。”老太太立刻反駁他,“俗話說,‘閻王不嫌鬼瘦’。也許,我的好日子真的沒來到呢!”
談話結束了。人們站起來,紛紛告別。我站立起來,忽然覺得就這麼走出去不大禮貌。
按照薊原的習慣,領導幹部到了窮人家總得表示點兒心意。何況老太太遭了這場變故。於是,我的手往衣袋裡掏了掏,還好,掏了半天,總算觸到了兩張硬硬的票子。
我掏出200元錢,季家人執意不收。謙讓一下,這倒是人之常情。但是,讓我想不到的是,那位季老太太,看到我掏出錢來,竟撲嗵一下,跪倒在我面前,讓我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拉住她的手:“奶奶,請起來。你這樣,我這晚輩受不了哇!”
“孩子,你的錢我收下。可是我的話,你要記下來……”老太太跪在那兒,大家好說歹說,也執意不肯起來。
“好吧,老人家,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只好應允了。
“啊,庾總,你當過市長,現在又是大老闆;在薊原這地方,你也算是大官了吧?”
“嗯。”我點點頭,“奶奶,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老太太顫抖著嘴唇,想了半天,終於說出了心裡話:“我呀,16歲嫁到這臥地溝,今年87歲了。在這棚戶房裡整整住了一輩子啊。我求求你,把這些破平房拆了,給我們蓋大樓吧!多少年了,我天天想,夜夜盼……就想用腳踩踩那步步高的樓梯板,用手摸摸那熱呼呼的暖氣片呀!”
聽了老人的願望,我感慨萬分:老百姓住這棚戶房,是我之過呀!
況且,眼前說這話的人,是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啊;來不及更多思索,我立刻朝老奶奶跪下去,莊重地承諾:“奶奶,你放心,有我在這兒,你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好,好,好!”聽了我的話,林師傅和白雪帶頭鼓起了掌。
送完禮金,說完了話,本以為可以輕鬆走人了。哪知道這臥地溝有個講究:凡是婚喪嫁娶的事情,只要客人送了禮金,主人必須得安排吃飯才行。否則,就讓人家笑話不懂禮數。再加上白雪一個勁兒地幫腔,說我這大老闆來一次臥地溝不容易,要我好好了解一下這兒的困難,將來有機會好向市長建言:早點兒改造棚戶區,改善這兒的居住條件。
她還要主動提出,要親自陪我考察棚戶區情況,我謝絕了。一個企業的頭頭,沒有行政權力,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裝大”?
但是,這想法只可以憋在心裡,講出來就犯毛病。對於一個社群幹部的話,你聽著就是了。在她眼裡,北方重化級別很高,又有錢。在上頭說出話來應該是有份量的。於是,我嗯嗯啊啊的答應著,就像真的能辦成什麼事兒一樣跟著她走了走。
我先仔細地考察了一下季小霞叔叔家。她家的房子不足9平方米,老少三輩擠在一齊,季小霞奶奶住的小屋子實際上是個小倉庫。孩子們長大了,不便於同老人住一起。只好搬出來在這兒湊和。奇怪的是,她奶奶放靈床的那個小棚廈子裡,牆壁四面透風,只塞了幾把稻草擋風。天氣已經是隆冬,棚廈裡冷得要命,四壁牆上凍得都是冰渣子。我摸了摸放在窗臺的一顆白菜,凍得硬梆梆的,像塊石頭。我問白雪:晚上,這裡面的溫度如何?“也就是零下20度吧!”她說。我懷疑她誇大。她說,差不多。因為她昨晚誤將一顆白菜放進了冰箱,結果,零下20度的低溫把那顆白菜凍成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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